灵琴杀手(6)

我知道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虽然作画的对象是俱乐部,要表现的却是对时间流逝的伤怀!

她待要答话,对街传来急剧的脚步声,两外壮硕的大汉急步赶来。

我心中懔然一惊。

为何我的警觉如许地低,直至两人接近才发觉。

带头那个神情凶悍的大汉道:“青思小姐,这人是否在骚扰你?”

她俏目向我飘来。

我深望进她的眼里。

就在眼光交接的刹那。

我有若触电地全身一震。

她也相应地一震,抹了薄薄淡红唇膏的樱唇张了开来,轻呼一声。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延进我每一条神经去。

两个陌路相逢,毫不相干的人,忽地连结在一起,那不是肉体的任何触碰,而是心灵的

连接。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我感到自己闯进她的天地里,正如她也闯进我的天地内。

我消受着她丰富多姿的情绪,她的愁情哀思,绘画所带来的激情,也像千百道河溪,流

进我心灵大海里,那是自幼与我无缘的情绪。

蓦地我明白了她为何选择艺术来作为她的终生喜爱和职业。前所未有的图像闪过心灵之

眼。

“青思小姐,你怎么了?”

大汉的声音像刀锋般切断了我们的连系。

我怵然一惊,手足冒出冷汗来。

隐身人是不可以动情感的,也不可以欣赏别人的情绪,尤其是以这种使人惊惧的方式,

假如她发现了我的真正身份和目的,那我怎么样去应付?

在大汉再喝问前,我笔直经过她身旁,往古老大屋走去。

她惊异的眼光跟着我走,在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中,好一会我还听到她惊魂未定下的娇喘

细细。

另一名大汉道:“这书呆子!”

这一句使我知道他们调查过我,不止是搜屋那么简单,为何他们的警觉性会如此地高?

内里可能大不简单。

一是他们正有非常隐蔽的事在进行着;一是要杀纳帝的风声已漏了出去。

假设是后者的话,我便要加倍小心。

洛马叔叔说过:“成功的杀手有六项条件,就是谨慎、快捷、决断、准确、无情和运

气,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

洛马叔叔失手那次就是欠了运气。

我负责吧船接他逃走,他来到船上时,脸上一点生人的血色也没有,直到喘最后一口气

时,他告诉我自出生后,一直就是等待这一刻。

死亡究竟是完全的寂灭,还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一刻后他便可以体验。

我并没有为他的死亡而哭泣,早在母亲死亡时,我已哭尽了所有眼泪。

我费了半年时间,寻找杀手洛马叔叔的人,以一颗铅弹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在我来说,这世界上只有两类人——杀人的或是被杀的,再没有第三种人。

我从不惊惧死亡。

生命只是一种负担。

第四章 灵欲相通

回到古老大屋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不由自主地又跑上阁楼去。

黑暗里我坐在琴凳上,将琴盖翻了开来,手指在琴上轻抚着。

是否你像桥梁般将我和那唤作青思的美丽女画家的心灵连接起来。

灵琴默然不语。我感到非常疲倦。

隐身人为的是什么?

我的银行户口里已有用之不尽的金钱,这八年赚得的钱大半捐给了慈善机构,但剩下来

还是非常多。

为了杀死像横渡连耶的儿子和纳帝那样的恶人吗?

我不知道。

所有恶人都是直接或间接地被表面伪善的人所支持或包庇着,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

首,我能杀得几多人?

我曾刺杀过几个恶名昭彰的政治领袖,但转瞬又被另一些上台的暴君替代,我能杀多少

人?这世界依然永远地充满罪行。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

我厌倦一切,包括杀人或被杀,只想找个与世无争的僻远的小岛,躺在湿凉的幼沙上,

仰观日间的蓝天白云、晚间的点点繁星,和千娇百媚的女郎享受自我欺骗的爱情游戏。

我从不相信爱情。

尽管若母亲和爸爸的海誓山盟,最后还不是落得互相痛恨。

人只懂爱自己,并不懂爱别人。

尽管在某一时空会刹那间闪起激烈的情火,但一段时日后便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爱情只是个狩猎的游戏。

刺激来自狩猎的过程和饱食前的光阴,长相斯守只落得苦忍和痛恨。

后天或大后天,隐身人便从此退出江湖,躲到地球上某一角落去,静待老死的来临。

或者我会回去探望被遗忘了的儿时小溪,将赤足濯在清凉的溪水里,感受好奇小鱼噬啮

脚趾尖的麻痒。

灵琴安祥静寂。

我有个非常奇异的感觉:它正在聆听我的思想。

我并不是孤单的。

由我踏进这古老大屋开始,便不是孤单了。我不知道它为垂青于我,是的无情还是多

情。

我勉强自己站起身来,走到屋后的花园里,将放在树上的杀人工具拿出来,又小心地察

示周围的环境,在黑夜里辛勤地工作起来。

一个小时后,我已成功地将两个圆环固定在古老大屋墙身和街的一条灯柱上。

明晚我将会把一和纤维索子,系在两个环上,造成一条逃走的捷径,使我可藉简单的设

备,滑翔在街上,那处旅行团了一部表面看去破旧不堪,但却是性能无懈可击的防弹跑车,

第一次杀人前,我都会妥当安排逃走的方式。

但这是我最后一次。

我突然剖彻底地厌倦自己的工作。

这冕一夜无梦,次天一睁眼便跑到镇中心,打了个电话,那是给我另一个联络人,“眼

镜蛇”黑山。

黑山完全不知我要暗杀纳帝一事,而我最亲近的五个联络人,亦各不知其他联络人是

谁,这是我保命的安全措施。

黑山在电话中兴奋叫道:“老板!我找到你要的资料。”

我知道他的兴奋是装出来的,那是他蓄意给人的假象,使人摸不透他的底子,失了防范

之心。

他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里的重要人物。

黑山继续这:“我找到了纳帝改容的前的相片和他最近干的一些勾当的资料。”

我淡淡道:“寄来给我。”

黑山道:“这个没有问题,有个问题或者我不应该问。”

我道:“说吧!”

黑山道:“纳帝除了是顶尖儿的政治刺客外,还是大毒枭横渡连耶的首席杀手。近年来

横渡连耶的势力膨胀得很厉害,地盘扩展到每一个角落,最好不要在这时间惹上他。”

我冷冷道:“中情局怎样看?”

黑山道:“中情局也不愿惹他,没有人想成为横渡连耶的眼中钉,包括局长在内。”

我心中冷哼一声,这成了什么世界?操纵这世界的人,便是这类无名却有实的恶势分

子。

黑山沉默了一会道:“就寄到哪里去?”

我说出了本镇一个邮箱的号码,那是我早便安排了的,但连老积克也不知道。因为若让

老积克获悉我要行刺纳帝的话,他便可从而推断我行事的时间和地点,那我便可能会有危险

了,所以即管是联络人也不能尽信,他们只是收取报酬和提供服务的工具。

打完电话后,我往回路走去。

路的两旁植了两排整齐的柏树,阳光从浓叶照顾不到的地方洒射下来,造成深荫处偶有

的光影,微风轻吹下,光影像水点般颤动起来。

我反起了外衣领,阻挡晨早吹来的寒风。

不知是否变了,我忽地发觉自己很喜欢这条路。

是否因为它可带我回到古老大屋内灵琴的旁边?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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