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44)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伤害您。我的真名是林间熏风。」

我猜他是吓到了,微张着口,怔怔的望我。「妳不该随意告诉别人妳的真名。」

「您和朔都不是别人。」我揉了揉还有点酸的鼻子,「我的真名,她一眼就看出

来了,托付真名给您,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种被保护、被庇护的感觉又回来了。世伯按着我的头,「师父替我取的真名是

肃柏子。」

这下子,换我吓坏了。世伯写信给我,署名通常是堂号「仁德堂居士」。他们这

种整天斩妖除魔、料理外道的人,真名需要看守严谨。但他这么信任的,把名字

给了一个妖人。

连荒厄都瞪大眼睛,深深畏缩而战栗。

「伯、伯伯…」我结巴了,「您您您…不该、不应该…那个…」

「我也不觉得托付真名给妳,有什么不对。」他悠然的发动机车,又载我往学校

去了。

得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他要我带他去学校逛逛,我先带他去找老大爷。他执礼甚恭,老大爷也很慎重的

回应。

其实我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我带他去我常流连的角落,顺便修补祭坛。

这么说应该有人觉得奇怪,有什么祭坛好修补?但我从朔那儿学来一点的小玩意

儿,真正学到的是「感激」。

我们人呢,生活在世界上,一草一木、一花一果,天地万物,都曾经在物质或心

灵滋养过我们。除了说得上话、有知觉的各种众生,还有那种说不上话,却默默

存在的「自然」。

在某些安静的角落,我会迭上几块石头,献上一根草儿或花儿,再不然就是我觉

得可爱的小石头。

并不是说,献上这种祭坛就可以保什么平安,哪有那么好。只是一种「感谢」,

感谢万物愿意与我等共存。

这大概是朔教我的东西里头,学得最完全的吧?

(不免被人看成怪人就是了…)

伯伯不断的发笑,「…这地点是黑月跟妳说的?」

我摇头,「有什么不对吗?」

「万教归宗…」他笑了一会儿,「妳的确有很敏锐的感知。」他蹲下来在我乱摆

的祭坛画上圈,指点我怎么摆更好,似无意的跟我闲谈「风水石」。

…这是可以教我的吗?我瞪大眼睛。

但我…真的很高兴。就算是爱屋及乌也好,我真的真的很开心。虽然学的东西实

在怪怪的,但像是我渴望过的一样,长辈关心我、教导我。

像是我偷到一段和「爸爸」一起的时光。

「妳…」世伯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想除病根吗?养痈贻患…」

荒厄一整个紧绷起来。

「伯伯,」我低声说,「请您别再问这个问题。我说什么也不会除掉我的病根,

她是我仅有的…」

荒厄待不住了,马上刷的一声逃得远远的。

「但我真的想收妳当我的徒儿。」他在石椅上坐下,迟疑了一会儿,我不太好意

思的挨着他坐下。

有点怕他会闪开,但世伯却挨我近一点。

这瞬间,百感交集。「…有时候病得慌、痛得慌,也会想除『病根』。」我承认

,「但我一无所有,只剩下她了。伯伯,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说不出话,噎着了。

跟唐晨这么好,但他不过是大学时「托管」在我身边,我既然在他衣服上留了记

号,他的灾厄也去了大半,将来毕业了,和母狮小姐结婚,就有人照顾了。

我们的缘份,不过就是大学这段期间。

世伯待我好,也是因为唐晨的关系。我和唐晨淡了,他也就没什么理由这么关心

我。慢说我不可能割舍荒厄,就算舍了荒厄去当他徒儿,没了唐晨这层关系…我

实在不想亲身去验证…世伯能不能待我如初。

朔是那样的人。我在也好,不在也好。我也不可能厚着脸皮硬要巴在她身边,她

没有我还快乐自在多了。

金刚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世界上的缘份都跟随这个法则,而我唯一能够例外的,只有荒厄这个病根。

我理智上完全明白,但情感上却哀号不已。摀着嘴,拼命的强忍,但世伯温柔的

按着我的头时,我还是哭了出来。

「可怜的、可怜的孩子啊…」他喃喃的说。

这让我一发不可收拾,干脆号啕大哭了。

那天世伯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只剩下眼睛有点红,已经冷静下来。我结结巴巴的

道歉,他摆了摆手。「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我连真名都给妳了。」

我委靡的上楼,荒厄转头看我。没说什么,窝在床上,抱着自己膝盖。

「…妳干脆跟我一起当妖怪吧。」她突然开口,「当人有什么好的?七情六欲,

多苦多折磨。虽然说我讨厌多只戾鸟跟我分地盘啦…但如果是妳,我勉强可以忍

耐。」

我被她吓了一跳,瞪了她一会儿,破涕而笑。乖乖,这是荒厄最大限度的温柔了

。但我之前的疑惑,也因此解开了。

「…荒厄,其实妳不用等我生下来了吧?」

她的脸孔变得煞白,又转通红,扑上来用翅膀一阵乱搧,「妳鬼扯个屁!谁说的

?是不是那个该死的牛鼻子?没那种事情!别人乱说妳就乱听!妳想甩掉我?门

都没有!」

「妳作死啊?搧了我一头灰!」我想搡开她,她却不依不饶的又嚷又叫。

整晚她聒噪个没完,拼命强调她不能独立,要我赶紧去把唐晨拐上床,结婚才会

想杀他。

我只是笑,不想回她。

荒厄误打误撞,炼出什么金翅鹏…应该是可以独立了吧?根本不用我这没用的宿

主。

但她不让我知道。

是啦,我的人生宛如真名一般,林间熏风,飘萍无根。但在风之上,有只黑雾构

成、翅缘渗金的厄鸟,随风飞翔。

我这样的人生,还是很有意思的。

第三天,世伯来找我的时候,荒厄一反常态,斗气快冲破天灵盖了。

她对着世伯大吼大叫,「死牛鼻子,别妖言惑众的胡扯八道!看我们蘅芷耳根子

软就对她说些有的没有的…再胡说我就不客气了!喂,别以为装聋子就没事了,

说话啊!」

…我耳朵都聋一只了,还能耳根子软?说得这样气势磅礡,妳干嘛抖个没完?

世伯第一次正视她,似笑非笑的,「哦?我跟蘅芷说了什么?」

我看情形不对,赶紧哄着她,「没事没事,就跟妳讲没事了…对了,不知道是不

是有山怪跑去学校了,弄坏了我几处祭坛呢。」

「什么?有妖怪敢在我的地盘胡来?」她马上被转移焦点,「有没有把我放在眼

底啊混帐东西!」

一阵风似的刮出去,我耸耸肩,世伯笑出来。

「跟我所知的戾鸟确有差距。」他含蓄的说。

朔噗嗤一声,「人味儿这么浓的戾鸟的确不多见儿。」她端过来一壶花草茶,「

你们爷俩尝尝。今天中午我想吃顿素食,你们也留着一起吃吧。成天外面跑,蘅

芷的身体不太扎实。」她对我眨了眨眼。

苦笑了几声。昨儿我回来,跟荒厄正在打架,看到世伯站在门外,朔倚着门,跟

他说了很久的话,世伯才告辞。

我在想世伯的城墙可以抵挡多久。

朔施施然的走了出去,世伯瞧着她的身影,「黑月是个博学睿智的女子。你们住

在她这儿,真的很幸运。」

「…也是个很迷人的女人。」我闷闷的端起茶杯。

「是呀。」世伯很大方的承认。

无言以对,只能低头喝茶。

他看了我一眼,擦了擦鼻子。「头回见面,我并不知道妳这样犀利。当时我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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