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4(26)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提不起劲,害人又觉得无聊。满街废气,人类没礼貌就算了,连新生代的妖怪和

鬼魂都不知道要尊重长上。

在外一年多,反而想念烂了大脑的阿甲。

他最后发闷的回来,老大爷也没简慢他,邀他同住,平起平坐。他也就留下来安

享晚年。

幸好他是这样的,若不是…我的罪过就大了。忍不住汗涔涔。

「安啦,」老大爷老神在在,「若不是了解他了解到烂了,哪会让妳去行这事?

只是妳这丫头啊…真是我遇过最七窍冒烟的惹祸精!妳看看妳这些学弟学妹,谁

像妳这样到处乱捡?学校里头还不够多,从学校外面捡回来补?妳是不是朝圣后

案下添人口?老实说!」

硬着头皮,我说,「没有。」

祂这才唠叨个两句就饶过我了。

事实上…我没塞到案下。庙门外不是有棵大树吗?树下有个小小的有应祠。那儿

的学长制超可怕,又是累代的在地人。顽劣异类我都抓去那儿直接管教了,省事

省力。冒了圣后的名义,他们管教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字,强。

让老大爷知道我在圣后门外添麻烦,非跳起来毙了我不可。

那年年末,冬至前后吧?

我正在添香,突然像是个无形的矛飞过来穿透了我心胸,我跪倒在地,被袭击的

莫名其妙,以为我心脏病发作了。

哇的一声,我吐出一口血,眼泪汹涌,全身不断颤抖,像是被扔进洗衣机里猛力

翻搅。

狂烈悲恸的情绪几乎让我灭顶,直到吐出了几口血,我才稍微冷静一点。

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悲恸和情绪。

…荒厄?

她那飓风似的痛苦终于化成语言,重重的撞击在我心胸,控诉似的哀号,「云郎

啊~」

我毛骨悚然,并且痛苦得爬不起来。这些年,我以为我们的连结没那么紧密了,

但我错了。我们都会长大,分别拥有自己的生活。但我们混杂得太深,已经是连

体双胞胎了。

我就是荒厄,荒厄就是我。

「荒厄,荒厄。」我在心底焦急的呼唤,「妳有我,妳还有我啊。」忍不住又吐

出一口血。

荒厄一定是极哀攻心,一时痰迷了。她若不稳下来,恐怕内伤会更重,虽然她的

情绪还极为狂暴,我还没搞清楚她伤心什么。

师伯跟她分手么?

但比我想象的还糟糕,昏乱的荒厄说,她不要命也要把师伯的遗体抢回来。她强

硬的遮断了我们的连结,不管我怎么伸出手,都「摸」不到她了。

师伯死了?怎么会?哪有可能?

但被荒厄强烈疯狂的哀伤深染,我泪流不止,强忍住嚎啕,在地板上缩成一团。

等义工妈妈进来才发现,惊叫着把我送医院。

我终于知道,我痛苦哀伤时,荒厄受着怎样的苦。原来这么痛。

医生诊断不出我的毛病,含糊的说「疑似」胃溃疡,要照胃镜,我摆手,坚持要

找唐晨来。

唐晨匆匆弃了工作跑来,我抓着他的手,未语泪先流。「…云涛师伯,过世了。

他脸色白了起来,「怎么…」

「我不知道…」我在床上缩成一团,泣不成声,「荒厄就是这么难过…」我终于

号啕大哭。

连结都断了,我都摸不着她了。但她的悲哀痛苦还是透过层层迷雾传来。我心疼

极了,又哀恸师伯骤逝,双重悲哀,真的快压垮我。

唐晨抱着我,伴我默默流泪。我像是在几乎灭顶的哀伤中,抓到了一根浮木,稍

微平静下来。我的平静也回馈到荒厄那儿,她也不再那么一心求死,但依旧拒绝

跟我沟通。

唐晨去通知世伯,他马上就出门了。

我遇到情绪激动就容易生病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虽说不再吐血,但不断流泪和拉

肚子,苦不堪言。健康了十年,突然而然又因为荒厄的心伤再次病倒。

我这才知道,即使是仙药般的帝台之棋,也治不了撕裂般的心伤。

荒厄痛苦到把整个人都封闭起来,当她回到我身边时,伤痕累累,像是只有躯壳

般。

那年冬天,我病得要死要活。荒厄可能是第一回真正面对自己的悲恸,几乎完全

毁灭了她。但她察觉我快被她的哀恸杀死时,她无言语的化为人身,整天面对墙

壁躺着,因为化人后我们的心灵连结更疏远一点。

但我宁愿病死。

她趴在我大腿上,像是她也跟着死了,在我腿上的是个凄艳无比的哀美尸体。

或许我隐隐的知道会有这一天,一直畏惧这天的来临。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不是生离,定当死别。

据说师伯是不用死的。

我病成这样,暂时请了病假,让世伯接回去休养。昏睡初醒时,我听到世伯和朔

低语,说师伯硬担下一个科学扭曲出来的因果,残存的寿命都赔进去,才含笑而

逝。

本来会尸骨无存的…但徐如剑拼着命不要扛着师伯的尸体往外逃,荒厄暴戾的不

管不顾当地的众妖诸怪种种规矩,不但没有准许就强行入境,还硬把徐如剑和师

伯抢回来。

这就像是师伯会做的事情…但这不该是荒厄会做的事情。

她既没有睡,也没有醒。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趴着,连翻身都懒。我很怕她度不过

这关。

但我不能继续哭泣或忧伤。我们混杂成这样,她影响我,我也影响她。我若能心

境平和,她才找得到平静的角落。像是唐晨支撑我,我也该支撑她。

我当了十年半神棍,跟其它婆婆妈妈学着念了一点经。念了十年,都会背了。我

取下手腕的菩提子,合掌低念白衣神咒和往生咒,念着念着,荒厄嘴唇动了动,

无声的跟着念。

我们强烈的痛苦,似乎稍微减轻了一点点。

师伯告别式那天,我扶着木偶似的荒厄前去。

原本我是不想带她去的,但唐晨劝我一定要。「她没亲眼告别,哀伤永远过不去

。相信我,小芷。」

我这才将她梳妆打扮好,扶着去了。

很简单的告别式,只有师伯最亲近的人。他三任无缘的前妻,一大堆前女友,和

荒厄。

世伯和徐如剑是家属身分,朔致意后就走了。她看得破生死,但我和荒厄看不破

徐如剑变了好多,他的神采飞扬、嚣张跋扈全没了。他沉默消瘦,眼睛显得很大

,充满失眠的血丝。他跪在一旁,呆瞪着地板,机械似的回礼。

他的伤…恐怕不比我和荒厄轻多少。

世伯亲手主持丧礼,正在念讣文,抑扬顿挫,文辞优美,但我只顾着拭泪,实在

没办法欣赏。

荒厄散涣的眼神渐渐聚焦,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眼前的人是谁。

「…别念啦!」她突然跳起来,「不要念了啦!他这种家伙还想超度个屁啊!你

这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你明明说要回来的…为什么变成一具尸体回来?!」

荒厄放声大哭,声如裂帛,「云郎啊~~你这负心人…」

她这句极具哀恸的话一出口,整个灵堂的女人一起嚎啕起来,齐齐哭喊着,「云

郎啊~」

「哭什么哭啊!」徐如剑也爆炸了,「他这混帐只会泡女人…你干嘛不死在女人

身上?你不是说那是你的心愿吗?!为什么要为了纠正什么因果死掉…你这混帐

师父!」

他哇的一声,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整个灵堂乱得跟马蜂窝一样,所有的女人都对着世伯破口大骂,他的弟子虽然不

是女人,却骂得最凶。

世伯收了讣文,叹了口气,退到一旁喝茶。

这是我看过最热闹的丧礼。所有来哀悼的人通通都在骂棺材里那个浪荡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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