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4(9)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这个扫把星!我养来养去,养条毒蛇咬我来了!」他骂着骂着,突然放声大哭,

「她都跛脚破相了,妳还不放过她!妳怎不把我这条命也拿去…」他又扑了过来

,慌得同学再次拖紧他。

教官劝着,「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是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了,你当着大家的面打她

怎么好呢?林先生,你先冷静一下,先到我办公室,有什么话先跟我说…」将老

爸半拖半扶的带走,转头说,「谁带林默娘同学去保健室一下…」

唐晨站过来扶我,「我带小芷去。」

一路上老爸的叫骂和哭喊不断远去,我想站直,却一阵天旋地转,还是唐晨背我

去保健室的。

荒厄蹲在我左肩,一路的哭。

这傻鸟,我都没哭,她哭什么?

「…因为妳哭不出来,我只能帮妳哭啊!」她悲泣不已。

是喔,原来是我哭不出来。我还以为我很冷静呢。

到了保健室,我吐了。校医很忧心,说我似乎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我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唐晨拿了冰袋来帮我敷脸。

哪那么娇贵呢?老爸手劲大,脾气又暴躁。被他打到吐是常有的事情,一直到高

中才停止--因为我搬出去了。

真高兴他耳光总是打在左边,早聋了没差。他若打在右边,我早该去念启聪学校

了。

可惜我只有这层皮是妖怪,底下的真皮组织什么的不是。若伤在表皮抹一抹就过

去了,现在应该是淤血肿胀,会丢脸的挂着五爪山好几天。

没关系,只是丢脸点而已。

唐臣扶我到病床坐下,拉上帘子。「…睡一下吧。」

我摆摆手。因为摇头会痛。他坐下来,突然把我抱到他膝盖上,我吓得差点跳起

来。

「…妳要多吃点饭。」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窝,声音微颤的带哭声。

「我胃不好。」我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眼泪没有预警的冲出来。

我一直希望,一直希望,但把这种希望紧紧的压住。我希望爸爸能够这样怜爱的

抱着我,而不是对我拳打脚踢。

抓着他的衣服,我压抑的啜泣,不断的发抖。这个时候才真的感觉到痛--从里

到外。

一直以为,我对爸爸漠不关心。但面临这关,我突然好害怕。恐怕我必须拜别生

父,继生母之后。我真的要成为孤儿了。

不管多么差劲、打我打得多凶,他是我唯一认识的亲人。

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唯一真正了解的,只有荒厄,我们两同声一哭,只觉得

泪尽几乎继之以血。

***

我猜我是在唐晨的怀里睡着了,他在跟人小声说话,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跟教官说,小芷脑震荡了,才刚睡着。」

「要紧吗?」那是我某个同学吧?

「吐了。」唐晨抚着我的头发,「自己的女儿,那么多年没见面,见面就打…」

那个同学压低声音,「教官说,默娘他爸爸好像神经有点问题。一直说什么放符

养小鬼的…」

终究我不能一直躲在唐晨怀里是吧?他又不是我爸爸。我已经释尽悲痛,得到足

以面对的力量了。

「…我没事了。」就是讲话有点含混,「我去教官室。」

唐晨劝我,我却摆手下了床,低头找鞋子。他蹲下来帮我把鞋穿上,扶着我去教

官室。

教官看到我,朝着我爸的方向使个眼色,在太阳穴画了几个圈圈。我苦笑的耸耸

肩。

他现在应该是比较冷静了,颓唐衰老。我高三之后就没在见到他了…不知道他老

得这么快。四五年了…我居然第一眼没认出他。

这也算很不孝了。

「爸,你说黄阿姨怎么了?」我在他前面的椅子坐下。

「妳做的好事还需要问吗?!」他发脾气。

他是我的血亲,血缘最接近的父代。要读他的心思跟读生母的心思一样简单。原

来他一直认为黄阿姨会出车祸到跛脚破相,是因为我放符养小鬼。这两年,黄阿

姨开始有精神失常的现象,有回还把小孩放进汤锅里。幸好汤锅的水是冷的,火

才刚开,我那弟弟已经四岁了,知道要哭要叫,发现得早。

精神失常时,如畜如鬼,清醒的时候往往畏惧的哭嚷,蘅芷又派小鬼来索命了。

现在闹得越发的凶,连精神病院都不收。他一个男人要照顾小孩病妻,补习班的

财务又出了状况,内外交煎,这个暴躁的男人终于爆发了,所以把矛头指向我。

我觉得很疲倦。这个耳光是白挨的。我名下鬼使很多没错…但除了送送信,我还

没差过他们做任何事情。

我猜,我那时焚毁她的坛和符,引起了反噬。原以为她出了车祸就算了灾,哪知

道还留个这样的尾巴。

这就是因果。但我并不后悔造成那样的因。或许我也让朔耳濡目染,学得秋毫不

犯但睚眦必报。

「老爸,」我站起来,「黄阿姨没说实话。你跟她说,若不讲实话,连最后能救

她的人都没有了。等她想讲实话的时候,再跟我说吧。」我走了几步,回头说,

「请她,切勿自误。」

转身就走,荒厄阴沈的蹲在我肩上,「…妳连会扛什么都不知道。」

「我欠他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想笑一笑,但没有成功。「该还的还是得还

。」

我们下午就逃课回家了,我将脸贴在唐晨的背上,也不会觉得他骑车太快。

回到家里--对啊,朔的家,我的家--朔已经煮好花草茶,并且在我屋里放了

奇异香气的熏香,她神情微带哀伤,从唐晨的手底接过我,「她需要休息。」

我温顺的依着她的意思躺下,她在我的额头和太阳穴抹着香膏,轻轻哼唱着似歌

非歌的曲调。并且在伤处敷上清凉的药草。

喝完花草茶,疼痛的感觉迟钝很多,我昏昏欲睡,看着朔的背影,我冲口而出,

「朔,我爱妳。」

她突然挺直了背,肩膀似乎微微颤抖。应该是错觉吧?我好困。

「…我也爱妳。」朦朦胧胧的,朔轻抚我的额头,「我最后的学生。但我必须忍

心看妳去亲手了断。这就是巫者的宿命…就像我的老师看着我,老师的老师看着

我的老师一样…没有人可以例外,在大道之前。」

我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荒厄?」

她将脸靠在我的脸上,像是要分担我的痛楚和重担。欠了什么就得还什么,没有

任何例外,没有。

我睡着了。

***

寒假来临那一天,我第一次接到我父亲的电话。

这么多年了,我的手机没变过,他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号码。他的语气非常谦卑,

接近乞求。说黄阿姨把一切都告诉他了,「蘅芷…我错了,请妳救救我们这家人

。」

当然,那家人不包括我。

断了吧,断了吧。与其这样藕断丝连的痛,不如一次干脆的痛快。

「爸,你确定吗?」我轻笑一声,「这劫过了,我们就再也没有缘份了。你我此

后是路人。」

「没问题没问题!」他连声答应,「只要能过这灾,什么我都答应妳!」

挂上电话,我笑了,但又哭了。

「只有戾鸟是无父无母的。」荒厄咕哝着。

「妳说我跟妖怪相差也不很远的。」我耸耸肩,借机拭去了泪。

我们俩凝视了一会儿,互相拍了拍。

那天我们就跟唐晨北上了。他说什么也要跟去,我说,这是我自己的因缘,必须

亲手自我了断。

我的父亲,心中对我没有丝毫的爱。只觉得恐怖、憎恶。他的心底就只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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