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罪名(113)

作者:夏六愚 阅读记录

“帅,”娄牧之蹭了蹭他的鼻尖,目光禁锢住他下巴的青紫,然后吻上了他略带皱纹的眼尾:“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好看。”

我想吻你的皱纹,也爱你的伤痕。

唇瓣依然微凉,娄牧之从他眼角的细纹吻下去,顺过颧骨,侧脸,耳垂,与他唇瓣相贴,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却十分温柔。

柔软勾勒,交缠,易知秋全身的骨头都软了,绵密的电流上下流窜。他攥皱了娄牧之的睡衣,搁在他脸庞的手不由得箍紧他的后背。

两人缠住对方,以一种相依为命的方式严密地贴合在一起。

第69章 修补今夜

睡梦间,易知秋是被一阵细微的呜咽声惊醒的,他迷糊地睁开眼睛。

娄牧之如坠噩梦,他蜷缩着身子,像婴儿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抱住膝盖,额头埋进去,却能看见他眼角滑落的泪。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哭泣,是他在绝望之后找到的唯一出口,此时的娄牧之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兽,连哽咽都是断断续续的。

这副模样看得易知秋触目惊心。

这十年,他是这样过来的吗?

“小木头.......”易知秋声线发抖,抬起右手却不敢碰到他:“小木头......”

梦里的易知秋被铐上镣铐,他总是在那扇脏兮兮的玻璃窗后面,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清楚他微笑的嘴角,通红的眼。

“别哭。”

娄牧之不得不认清现实,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在梦里拼命奔跑,但怎么也追不上易知秋,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个冷冰冰的世界。

易知秋颤抖着手指抚上他的面颊,摸到了他的汗和泪。

娄牧之猛地睁开眼睛,眼尾浮起红色,他一把抓住了易知秋的手,昏暗中,他偏头盯住眼前人,凑近了看,像是不认得他。

“娄牧之,”易知秋心碎了。

他用额头抵上他的,鼻息铺撒,娄牧之仿佛嗅到了那股珍贵而熟悉的味道,但已经不是樱花香了。

易知秋用讲故事的声线哄他,气息轻轻吹拂在他耳畔:“做噩梦了么?”

嗓音沙哑,他喉结滚动,才完整地念出他的名字:“易知秋。”

“是我,”易知秋用手背擦去他额头的冷汗:“不怕,没事了啊。”

娄牧之眼底一片血红,死死地盯住他,神情恍惚地抬起手指,碰到他温热侧脸的刹那又猛地收回手。

易知秋反手捉住他撤离的手,贴去自己的脸颊上,缓声安抚他:“不是做梦,我是真的,你摸摸看。”

他微凉的手不住颤抖,看起来不像在哭,眼泪却不停从眼角滴落,寂静的黑夜里,连带着泪珠子砸进枕头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别哭,”易知秋去吻他,嘴唇全是苦咸的味道。

怀里的人缠抱上来,哽咽着小声呢喃:“别再丢下我。”

“我再也不会了,”易知秋用尽全力抱紧他:“我发誓。”

易知秋十四岁的时候说过要保护他,十八岁那年又承诺什么都让着他,但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却离开了他。

十年对于有些人可能只是弹指一挥间,但是对于困在回忆里的人来讲,是无数个不得安眠的日日夜夜。

怀里的人哽咽声变小,手臂的力道却越收越紧,像是小孩子终于找回丢失的心爱之物,之后说什么都不再放手。

“你闭上眼睛,我给你讲故事,”易知秋下巴抵住他的发心,一手轻拍他的背脊,哄着人说:“我保证你一觉睡醒了,我还在。”

呢喃在耳畔回荡,易知秋的声线变得温柔,不似年少时张扬,像一湾清澈的水流,慢慢抚平了娄牧之心间的焦躁和不安。

街道上的路灯熄灭,迎来了黎明。

微薄的日光升起,透过缝隙照射进屋,散落的光晕移到娄牧之眼皮上,晃醒了他。他下意识伸手摸枕头。

空的。

床上的人突然跳起来,眼底的红还没褪去,娄牧之眉头深锁,他一把掀开被子,赤脚打开了房门。

“易知秋!”他在小公寓乱闯:“易知秋!”

没人回应他,他打开厨房的门,卫生间的门,小卧室的门都空无一人,痛失所爱的感觉再一次占据他的胸腔,他喘着粗气,一把扭开防盗铁门,却见到易知秋走到门口,手里拿着钥匙,神色恹恹的样子。

抬头对上娄牧之的眼睛,易知秋马上问:“怎么了?”

隔着一扇铁门,娄牧之滞在原地。

低头一看,见他赤着一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易知秋忙拉开铁门,走过去拦腰抱起他:“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你去哪了?”娄牧之揽紧他的脊背,不错眼地盯住他。

“买菜啊,”易知秋扣住他的背脊,要把人放去沙发上,娄牧之勾住他脖子的双手却不松开,他只好环抱着人坐下,握住他的脚掌,用掌心搓了搓:“早上天气凉,看你脚冻的。”

“我以为你......”娄牧之由他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人:“不见了。”

心头发酸,易知秋搓他脚心的手一顿,腹中沉浮的句子涌到舌尖:“小木头。”

“嗯?”娄牧之看着易知秋,等着他说。

易知秋有很多话想告诉他,比如你别这样,见到你这样子,我难受。又比如你唱的歌我听懂了,我回来了,你再也不用在原地等风等我。

但是换一个立场,娄牧之变成如今的模样,不正是因为自己吗?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

等了半天,易知秋没吭声。

娄牧之神色小心,偏过头去看他的表情:“是不是我没穿鞋,你生气了?”

“不是,”易知秋揉了揉他的发心:“我那么小气么?”

娄牧之不说话。

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易知秋重新搓起他微凉的脚踝:“我去了一趟超市,你不是喜欢吃油焖大虾么,本来想去买点,晚上做给你吃,”说到这里,他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忘记带钱了,又空着手回来。”

今早睁开眼睛,见娄牧之睡得熟,他没忍心吵醒他,躬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弯腰捡起拖鞋,赤脚走到房外才换上。他去了楼底下的超市,本来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结账时候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当周围人奇怪的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易知秋一时间尴尬得不行,他对收银员说了句抱歉,低着头走了,像是落荒而逃。

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娄牧之突然从他怀里站起来,他跑进房间,在行李箱里翻找,然后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走过来,里面是一部手机和一张银行卡:“卡是易叔放在我这里的,密码跟以前一样,待会绑定好了就能用。”

红色的银行卡,还是他母亲留下的那张。

其实这哪是易宴留下的钱,都是娄牧之自己补进去的。

易知秋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易宴生病那几年,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他在监狱完全帮不上忙,一直都在娄牧之在照顾易宴,人走了以后,除了淮江的那栋老房子什么也没留下,现在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感觉到易知秋情绪不对劲,娄牧之轻声哄他:“你怎么了?不高兴么?”

“没有,”易知秋揉了把后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那再去睡一会,”娄牧之立刻拽过他的手腕:“我陪你。”

易知秋却没走,他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后,告诉娄牧之,自己想去找一份工作。

踌躇片刻,娄牧之说:“我们出国吧,等出去了,你就继续念书,以后当医生。”

“出国?”易知秋有些意外,他没想过这个事:“去哪?”

“都可以,”娄牧之注视着他:“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出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体检,疫苗,签证,申请国外的大学,尤其易知秋有案底在身,受限更多,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无法承担大学的学费,难道让娄牧之供他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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