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37)

作者:鸦无渡 阅读记录

他抑制住这股心虚,无动于衷道:“我们的交易,早该在轮船爆炸那一刻就结束了,是你非要擅自越过界限,我留你一命,你应该感恩戴德。”

费慎说:“既然如此,你出高价钱找卢通的意义是什么,仅仅为了利用我对付费惕?”

邵揽余笑容淡淡,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讲出极其诛心的一句话。

“费慎,收起你的自作聪明,到此为止。”

第23章 碰瓷

费慎神情有极为短暂的一刻凝滞,随后立即恢复了原样,点点头。

“你说得对。”

也不知是赞同邵揽余讲的哪点,总之说完这句,他站起来,头也不回离开了逼仄的房间。

邵揽余坐了好一会儿,解开衬衣上两粒扣子,合衣躺上了床。

对于睡觉的时间他把控得很精准,两小时后,大脑准时清醒,睁开了眼。

整理好衣服上的皱褶,喝了几口塑料瓶里的纯净水,邵揽余走出房间,准备先去便利店。

楼下餐馆此刻属于歇业状态,店员们闲来无事,分散地窝在座位上打盹。

外头天气灰蒙阴沉,周身有些凉意,瞧着是要下雨的样子。

邵揽余想把车挪去有遮挡的地方,谁知却被人抢先一步挪走了。

斜前方五十米处有座简陋的停车棚,看地上那一排生锈的铁杆子,想来原本应当是用于停自行车的,但此刻棚下只有一辆蓝色吉普。

吉普副驾驶座椅调成四十五度,车门打开一半,里面坐了个人。

那人两条腿交叠着斜搭在门框边,嘴里叼了根细长的香烟,一副十足的大爷派头。

说实话,这一幕是在邵揽余意料之外的。

按照他的了解,听见那番毫不客气、甚至满含瞧不起意味的难听话后,以费慎的性格,多半会直接甩脸走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能性都有。

他以为他走了,但对方竟然选择留了下来。

缓步上前,邵揽余主动开口:“没走吗?”

费慎拿下嘴里的烟,掸掸烟灰,淡声说:“不用这么急着赶人,两天后才到城区开放时间。”

这话的意思,难道说等城区开放后,他自己就走了?

邵揽余瞥向对方的手,借着掸烟灰的动作,费慎不动声色掐掉了猩红的烟尾。

邵揽余敛目,打开后车门,俯身翻了翻座位上的东西,找出从青叔那带的几件干净衣物。

直起身之际,目光不经意扫见座椅下方的白色塑料袋,袋里装了满满一兜洗漱用品。

袋身上印刷的牌子名称表示,是附近便利店买的。

门关上,邵揽余提着衣物朝另一个方向走。

费慎喊住他:“去哪?”

“便利店。”邵揽余如实说。

费慎向后座一伸手,塑料袋的声音响了响,他拎起那兜便利店买的东西,扬手抛给了邵揽余。

好在邵揽余反应快,及时张臂接住,否则好好一袋子用品就都砸地上去了。

给完东西,什么话也没表示,费慎收回架在门框上的腿,跳下吉普车,向餐馆对面的街道走去,手从裤兜里摸了根烟出来。

他走得不算快,邵揽余几步追上去,在后边一把提溜住费慎衣领。

身体乍然后仰了下,被迫止住脚步的费慎回头:“……”

邵揽余松开手,淡淡问:“哪来的钱?”

“你什么眼神?”费慎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不会以为我抢的吧?”

邵揽余不言,狐疑的神情却代表了默认这句话的意思。

费慎一脸无语:“我还犯不着去抢,青叔给的。”

大概是为了感谢他帮忙修家具,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青叔往他们带走的衣服里塞了几百K。

邵揽余也有,费慎只动了自己那一份。

三分之一用来买烟,剩下的全交代在了便利店。

“说完没?”费慎嘴唇含住烟,语气不耐,“再磨蹭我在你面前点了。”

邵揽余盯着他烦躁的脸,忽然一伸手,抽走了那根未点燃的烟,丢进脚边废弃的下水道里。

不待费慎发作,他说:“指令再加一条,严禁抽烟喝酒。”

费慎微怔几秒,隐含冷意的眼神变为嘲笑。

“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你自己说的。”

“你一天没走,我们就还是雇佣关系。”

邵揽余找出袋子里一条未拆封的毛巾,扔向他,背过身离开。

“睡前要洗澡就上来,伤口记得换药。”

费慎拎着毛巾塑料袋边角,留在原地,目送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

嘴角嘲弄的笑容消失,他眼神褪去浮于表象的情绪,转化为一抹意味不明的探究。

好似对什么了然于胸,又有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半晌,他毫不留恋丢掉了整包烟。

第二天邵揽余起得很早。

与身下这不足一米八的床无关,天色刚泛出鱼肚白,楼下餐馆就传来大一阵小一阵的鼓噪动静。

先是店员们打扫卫生准备食材,砧板剁得哐哐响,随后又是一大早开了店门,住宿的客人们接二连三下去吃早餐。

楼房隔音效果极差,噪音源源不断传来,连有个老头抱怨说自己假牙掉了都听得一清二楚,是个聋子也该醒了。

邵揽余简单洗漱完,将昨晚当成一次性床垫的脏衣物丢进垃圾桶,拎着瓶水下了楼。

饭店大堂虽不至于人满为患,但也是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昨天的插曲好像并未对餐馆生意造成什么影响,今日依旧宾客盈门,又或者因为附近仅这一家合适的饭店,大家没得选。

邵揽余粗略扫了眼,还剩几张空位,正在准备呼叫服务员,他身形忽然一停。

不远处的前台位置,只见费慎神清气爽倚在桌边,面带愉悦的表情,从容自如地和饭店老板娘搭讪。

还真是不管当下是什么处境,都不耽误对方跟人聊起来。

昨晚邵揽余特意等了会儿,却不见费慎上来洗漱。

此刻对方精神奕奕的样子,瞧着不像在车上熬了一夜,八成是找到合适的落脚地了。

那边两人聊了会儿,老板娘目光瞥见邵揽余,冲费慎一挑下巴。

费慎收到提醒,侧过头来,粗浅看了一眼又返回去。

他背过手,往自己身后招了招。

邵揽余顺着方向看去,是张没人占的空桌,桌上有几样热气腾腾的早餐,一看就知道刚做好没多久。

邵揽余移步,坦然坐过去。

挑了杯热牛奶和一份熏烤三明治,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吃到第三口,费慎结束了和老板娘的社交,在邵揽余对面落座。

他自己选了碗拌面,慢吞吞吃了几筷子,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又放下了碗筷。

“老板娘叫王梁,这家店不是她的,真正的老板应该是白焰惹不起的人。”

费慎说:“前段时间,镇上确实出现了一些和昨天那个男人症状相似的人,除了雾镇,其他地方也有,最后无一例外都死了。但这事过去了几个月,病源未知,也没造成大面积传染,中间消停了一阵子,直到昨天才又重新出现,所以那个男人很可疑。”

费慎如同汇报工作般,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件件事无巨细告诉邵揽余。

邵揽余聆听完,放下牛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昨晚睡的哪?”

费慎被这句没有征兆的问题,问得愣了会儿神,而后面无表情道:“很重要吗?”

“很重要,”邵揽余对答如流,“掌握身边人的具体行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费慎失语,让眼前这人的理气直壮弄得有点佩服了。

他懒得再绕弯子,坦言说:“店里的员工宿舍,刚好还剩最后一间。”

邵揽余莞尔一笑:“你的社交能力真是异于常人的优秀。”

费慎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毫无负担接受了这句“夸奖”,屈指叩叩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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