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空间+番外(92)

作者:夏六愚 阅读记录

沈晚欲走到玻璃门处又停下,他驻足回首,笑道:“对了,如果剧本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你就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我带着电脑,在哪儿都能改。”

玻璃门一关,孟亦舟努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就散了,他几乎瘫在椅子里。

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就像一个镇守边疆的士兵,必须时刻绷紧神经,以防敌人趁虚而入。

这样局促的,讨好的,温柔的沈晚欲叫孟亦舟难以招架,他不会不懂沈晚欲这些举动背后的含义,每当他心软时他就会提醒自己,人的心不可以那样不知廉耻,碎过一次总该吸取点教训,午夜梦回时的痛和泪不是幻觉,他不想在经历那样无助的绝望。

香海居位置偏北,初秋的空气里已经满含凉意,沈晚欲从机场走出来,他穿得单薄,一件衬衫加棒球外套,风一吹,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沈晚欲打车到酒店办理入住,放下行李,立刻出发去找萧山。

自从萧山退圈后,去了一个叫“小湾”的镇上隐居。那里山明水秀,风景宜人,唯一的缺憾就是路途偏远,需要转大巴车,再转三轮车,最后徒步四公里才能到他的住处。

烟雾缭绕,早上八点半出发,达到小湾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沈晚欲走得胃部绞痛,为了减轻装备,他只带一箱牛奶和一袋水果,但还是走得脚底起了血泡。

穿过茂密的竹林,一小排农庄就在不远处,沈晚欲忍痛忍得满头大汗,心里却很开心,他想,幸好不是孟亦舟来。沈晚欲单手拎礼品,另一手捂住阵阵抽搐的胃,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白色那栋房子前的石桌旁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膝盖上趴着一只黑猫,男人指尖捏着白子,正对棋盘敛眉沉思。

察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黑猫敏锐地扭头,喵地叫了一声,惊得主人回头。

那人穿一件褪色的灰毛衣,两鬓已经斑白,比柏林初见时老了许多,国字脸,面部肌肉微微下垂,胡渣没刮干净,有些沧桑。

沈晚欲叫了一声:“萧叔。”

萧山见了沈晚欲,露出惊喜的笑容,将膝头的猫赶下去,起身来迎:“到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下山去接你。”

“这么远的路怎么好意思让您跑,”沈晚欲弯下放下那两袋并不贵重的见面礼,抬起脸颊,丝毫看不出疲累,看了一眼那半生半死的棋盘,“您又在下棋。”

萧山将手里的白子丢进盒子里,笑道:“山里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哈哈,咱们别站着说话,快进屋里坐。”

房子空间很大,分为上下两层,不像住所,更像工作室,装修是那种冷淡工业风,第一层陈列着无数乐器,钢琴,贝斯,架子鼓和吉他……

“都是以前吃饭用的家伙,卖不上好价钱,丢掉又可惜,”萧山神色有些落寞,手指轻轻拨了下鼓面,“只好带过来了。”

“随便看看吧,要是有喜欢的,送你一两件,”萧山向二楼的厨房走去,“我去泡壶茶。”

萧山和沈晚欲相识于柏林,那时候是沈晚欲最难捱的日子,他办理入学后,白天上课,下午去医院照顾宋丹如,其余时间都在打工。沈晚欲经人介绍,进了剧组,萧山有次捡到沈晚欲遗落的笔记本,里头标注了他对原著的见解,萧山从那些字里行间读书难能可贵的才华,介绍了一位制片人给他认识,沈晚欲几经周转,终于得到《鸟的眼睛》改编的机会。

萧山和沈晚欲的关系,是谈得来的忘年交,是他最黯淡无光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充满无限可能的伯乐,也是于他有恩的恩人。

萧山左手拿透明茶壶,右手拎着迷你型碳炉,从楼梯上走下来:“别站着了,坐。”

“喝点儿这个,”萧山点燃炭炉,倒了一杯茶,“你带来的那些水果一样切了点,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沈晚欲接过杯子:“谢谢萧叔。”

沈晚欲默不作声地,揉了揉发疼的胃,他的胃病是在柏林时染上的,那会儿吃饭不规律,有时候忙,有时候没钱,连最便宜的面包都买不起。

热水下肚,不一会儿,缓解了轻微痉挛的胃。

这时候门外的小黑猫跑进来,爪子搭在萧山鞋子上,“喵喵”地叫了几声。模样跟晚崽有三五分相似,沈晚欲伸指,挠挠小猫下颚:“它叫什么名字?”

萧山弯腰,把小猫抱来膝盖上,抚着它黑色和橘色相杂的毛发:“秋叶。”

两人闲话家长片刻,萧山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半年前。”

“现在在哪儿高就?”

“南亚。”

这家公司是影视界的龙头企业,萧山犹记得《大河向西》里每一个完美的镜头,记得姚佳穿着一抹红裙,美得不可方物的倩影。那部片子当年包揽了三大电影奖项。南亚不止数次惊艳大银幕,还给日渐萧条的影视业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萧山感慨地点了点头:“南亚不错,比起那些只会拍爆米花电影的公司,起码还有艺术追求。”

两人聊了起来,从电影的娱乐性,商业性跨越到音乐的艺术内核。沈晚欲说:“您的离开,对华语乐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萧山嗤笑一声,唇边弧度有些自嘲的意味:“没什么损失不损失,这一行永远都不缺天才。”

沈晚欲听出了萧山口中的遗憾和不甘,他说:“萧叔,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求您帮忙。”

“求我?”萧山有点意外,“什么事值得你跑这么远的路?”

沈晚欲开门见山地说:“孟亦舟之前联系过你,他想邀请你做《花裙子》的配乐。”

萧山脸色微微一变,那点愣怔很快消失,他低叹道:“我早就不干这行了,让他另请高明吧。”

沈晚欲:“萧叔.....”

“圈里人才辈出,”萧山说,“没有非谁不可。”

沈晚欲不急不恼:“《战俘》曾经获得金球奖和格莱美奖,那几乎是你职业生涯里的最高荣誉,但那是过去,没有一个创作者不想超越自己,只要你愿意,就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东西。”

萧山笑了,用一种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他:“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沈晚欲还要再说,萧山打断他:“行了,不说这个了,”跟着举起玻璃壶,“再喝一杯。”

萧山拒绝得很委婉,沈晚欲不好明目张胆,遭东家背刺那件事对萧山来说是坎,是他心里的隐痛。

人和人之间不存在感同身受,沈晚欲没有资格对萧山说理解两个字。但他能读懂萧山脸上的落寞,初见时萧山有多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就有多萎靡不振,但是如果萧山心中再无音乐梦想,他也不会留下这满室乐器。

有渴望,就有攻略的希望。

“萧叔,”沈晚欲决定换一种方式,他拿出光碟,里面拷贝了孟亦舟的所有电影:“如果您下午有空的话,能不能和我看几部电影。”

二楼有投影室,拉上窗帘,画面渐出。

片头做了文字消散,缓缓出现四个字——《最好的债》

因为车祸,意外失去一只手臂的地质学家葛铭,跟着探险者来到了罗布泊,他邂逅了同行甄胭,他们一个明艳,一个俊朗,俗气的一见钟情在他们身上上演。

在追查重水资源的时候,因为意外葛铭和甄胭被困在山洞里,他们笑谈生死,甄胭用仅剩的墨水,在石壁上写下两人的名字。

以为今夜必死无疑,没想到救援人员赶到,救了他们。

出山洞前葛铭用相机拍了石壁上的名字,他将这张照片小心地珍藏起来,或许是想掩藏自己的爱意。

可是爱这种东西,哪怕不言不语,仍然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朝夕相处中他们彼此倾心,却没人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甄胭在这段关系里感到痛苦和挣扎,因为她早已嫁做人妇,甄胭和男人是包办婚姻,父母相识,男人的父亲在战场上救了她的父亲,之后甄胭就被当做恩情还给了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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