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空间+番外(94)

作者:夏六愚 阅读记录

待到此刻,白子想再反盘,已经不可能了。

萧山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死局竟还能扭转乾坤,赞道:“好一招暗度陈仓,你自填一眼是为了布局,就等我落入你的圈套。”

沈晚欲颔首说:“侥幸。”

萧山输得心服口服,不禁好奇道:“谁教你的围棋?”

沈晚欲收着棋盘上白子的手一顿,他眨了眨眼,说:“孟亦舟。”

萧山欣赏看了沈晚欲一会儿,觉得他跟三年前在柏林遇上的那个青年像又不像,那时候沈晚欲像株衰败的绿植,现在却活了过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听起来你们的关系好像不止是同事这么简单。”

沈晚欲:“......”

过了两三秒,沈晚欲试图转移话题,他必须听到萧山亲口答应做电影配乐才放心,还没张口,只觉眼前闪过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忽听噗通一声。

萧山骤然一惊:“秋叶。”

小猫四爪张开,猛地一头扎去溪边,要逮那条搁浅的金色锦鲤。山里流淌的溪水不算深,但水流湍急,面上发散着一层薄薄的雾,泛着寒气,眼看那只小猫就要溺水,萧山急得站起身。

沈晚欲先他一步,踢开凳子,迅速脱掉外套,一纵跃进溪水里。

四周瞬间溅起无数水花。

萧山吓得打翻了棋盘,黑白子哗啦啦落了一地,他冲到岸边大喊:“沈晚欲!你不要命了!”

沈晚欲在溪水里沉浮,刺骨的水没过他的腰身,刺痛他的四肢,怀里的小猫许是害怕,不停地奋力挣扎。

他眼睛痛,嗓子痛,浑身都痛,溪水像千百支细针,渗入他的骨骼,冷得他牙齿打颤。

萧山惊慌失措,一脚踩稳泥土,一手伸得老长:“把手给我!上来!快点上来!”

沈晚欲半个身子淹没在水里,他单手举高冷得瑟瑟发抖的小猫,萧山脱掉外衣,将猫随便一裹,丢去桌上,连忙把沈晚欲从溪水里拉起来。

“你傻了!这水没个深浅,万一你有个好歹怎么办?”萧山又感激又生气,又恼又怒,数落了沈晚欲一顿。

沈晚欲浑身湿透,脸色发青,牙齿上下打哆嗦,冷得瘫坐在地:“箫叔.....配乐的事.....”

萧山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无奈地说:“你这是威胁还是邀功?”

“孟亦舟......”沈晚欲前两晚几乎没怎么睡,心里存着事,吹风又落水,整个人几乎昏厥,“希望你做配乐......我想帮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啰嗦。快,先上来再说。”萧山喉咙发哽,弯下腰,要将沈晚欲从水里拉上来。

沈晚欲没动作,整具身体在剧烈颤抖,他露在外的手臂,脖颈被冰冷的河水冻得通红,脚底贴着创可贴的血泡遇水,疼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我答应,”萧山急得满头大汗,他用力扯着沈晚欲的胳膊,“你啊!快上来!”

萧山弃下棋盘,颤颤巍巍地搀扶着沈晚欲,湿淋淋的小猫跟在两人屁股后面,两人一猫的脚印沿着竹林留了一路。

好在溪边离农庄不远,七八分钟后,萧山费尽全力,将半昏半醒的沈晚欲领回家。

进了房间,萧山探沈晚欲额头,滚烫无比。

萧山手忙脚乱,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你快把湿衣服换了,我去泡感冒药。”

房门一关,顿时安静下来,窗外一半昏暗,一半橘红,隐约认得出来现在是黄昏。

沈晚欲扯过棉被盖在身上,神志并不是很清醒,他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以为自己回到了柏林。

黄昏是他一天中最难捱的时候,他的目光无论移向何处,都是破碎泥泞的人间。

沈晚欲在这一刻发疯地想念孟亦舟,病痛使他昏沉,思念让他忘乎所以,他伸长手臂,费力地拿过外套里的手机,摁亮屏幕,拨通了孟亦舟的电话。

响了很久,久到像个空号,那头才接起来。

“现在是下班时间,”孟亦舟低沉的声音像和煦的风声,从天边飘过来,止住了沈晚欲不停打颤的寒意,“沈编剧。”

熟悉的声音似近似远,犹在梦中。

“孟亦舟......”沈晚欲的声音像是从嗓子挤出来的,他不敢太大声,每当黄昏,或者意识不清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幻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醒了任何与孟亦舟有关的梦。

孟亦舟察觉出他不对劲:“你在哪儿?”

沈晚欲将手机贴近脸颊,隔着千里距离,却像真实地贴近孟亦舟呼吸:“我好想你。”

第56章 梦回柏林

吃了药,沈晚欲被拖拽到浴室,他强忍着不适冲完澡,刚穿好衣服裤子就站不住了,一头栽在洗手盆上。

脚底的血泡还没好透,额头再添新伤,萧山拿了新毛巾进来,见沈晚欲半跪在地,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搀扶。

一瘸一拐的回到床边,沈晚欲仰面躺倒:“萧叔.....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萧山板着脸:“你这鬼模样我怎么放心走?”

沈晚欲以手掩面,不愿以狼狈的样子示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好说歹说,总算把萧山劝走。

沈晚欲在昏沉里做了个梦,梦见二十岁的他站在柏林出站口,平生第一次来到完全陌生的国度,周遭人来人往,说着他半熟不熟的语言,他越过人海,站去最高的站台,回头眺望,却再也看不见故乡。

柏林繁华,沈晚欲穿着老旧的衣裤,活像个乡巴佬,他跟这条街格格不入。掏了掏钱包,空的。

沿着主街道走了很久,只有餐馆在招聘,沈晚欲来回打量快餐厅的门牌,老板倚着门沿,他冲徘徊的少年吐出口烟:“Willst du was essen oder was?(你想吃东西还是要干嘛?)”

沈晚欲虽然会德语,但正儿八经跟本地人交流起来却不太流利,他脸色有点红,用撇脚的德语问道:“Chef, stellen Sie in Ihrer Geschäft ein?(老板,您店里招人吗?)”

金发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手指粗糙,瞧着像穷苦人家出来的,模样偏偏生得好看精致,当服务生不错,客人会喜欢。那男人说:“Ja wir suchen Vollzeit- und Teilzeitmitarbeiter. 10 Euro pro Stunde für Teilzeitarbeit und 12 euro für die Vollzeitarbeit. Aber der Job ist echt anstrengend egal du vollzeitig oder teilzeitig arbeitst. Und der Lohn wird erst nach mindestens zwei Wochen Arbeit gezahlt.( 我们招全职或者兼职员工。兼职时薪10欧全职12欧。但是不管全职还是兼职都很累。工资做满半个月再发)”

沈晚欲连忙保证;“Ich möchte in Teilzeit arbeiten, wenn das möglich ist. Ich verspreche, dass ich nicht ohne Ankündigung verschwinden werde.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兼职,我向您保证我不会不告知就走的。)”

金发男人仔仔细细,再看沈晚欲一遍:“Hast du einen gültigen Personalausweis? Schwarzarbeit ist hier überall verboten. (你有身份证吗?黑户可是不允许的。)”

沈晚欲点了点头:“Ja. Ich bin Student und habe ein Studentenvisum.(我是学生,有留学签证)”

金发男人把烟咬在唇边,举高他的签证:“Häh…ein Student mit Studentenvisum? Du konzentrierst dich nicht auf deine Uni und hast immer noch Zeit, um zu arbeiten?(留学生?不好好学习有时间出来打工?)”

沈晚欲揪着衣角,陌生环境里让他感到不自信:“Meine Mutter ist sehr krank. Wir brauchen viel Geld.(我、我妈生病了,需要很多钱)”

老板看完他的签证,嗤笑一声,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Hör mal Junge. Du hast keine allgemeine Arbeitserlaubnis und deine erlaubte Arbeitszeit ist zu kurz. Ich kann dich nicht einstellen, sonst mache ich mich strafbar. (听着,小伙儿。你没有工作签证,允许工作的时间太短了。我不能雇你,否则要挨罚。)”

老板说完就要转身,沈晚欲连忙扯住那男人的衣袖,他需要生存,需要钱,他哀求老板让他留在这里,哪怕减免时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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