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34)

喻晗心里一动,但面上不显。

“你抖m吧。”

“你不懂,她查说明她在乎,我心里又没鬼,看到她查完手机什么都没发现我会很骄傲的好吧。”

“……他跟你不一样。”

“你又没查过,怎么知道贺平秋跟我不一样?”

喻晗一时无言。

看到同为他昔日好友的情侣还是跟七年前一样感情甚笃,喻晗其实挺高兴的。

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让他升起愉悦的事了。

他转移话题: “你跟妙妙婚期定了?”

“定了,今年520.”聊到这个廖多有些兴奋,但感觉喻晗对贺平秋是有感情的,又不想在一个“鳏夫”面前大秀幸福,只能尽力克制。

“不请我参加?”喻晗玩笑道。

“这什么话!”廖多掏出请帖拍在桌上, “你以为我今天来干嘛的,你这份还是我跟妙妙亲手写的。”

“行,到时候肯定给你们包个大的。”喻晗收下请帖。

“前面没拿出来,也是有点担心你不想来,或觉得我来骗红包的。”

“我有这么小肚鸡肠?”

喻晗不免多想了些,友情尚且能让对方这么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地揣测对方想法,何况在这场感情里挣扎了七年的贺平秋呢。

廖多性格好,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憋着自己。

而贺平秋最擅长的就是憋事。

他从来不说,愉悦不说,痛苦也不说。

看喻晗一直围着这个话题打转,廖多干脆将近况一股脑吐出来,包括拍婚纱照被坑,买房遇到一个垃圾物业,装修请的设计师死贵等等……

喻晗从没想过,这些琐碎的生活日常竟然有一天会成为他眼里的幸福象征。

廖多问: “你们这房子是他婚前买的还是婚后买的?”

喻晗: “婚后。”

虽然他们的婚姻罕为人知,但除去婚礼,该走的程度都走了,一起买房装修,存黄金。

甚至尽管他们两个男人,不存在生理差异带来的错位成本,贺平秋还是给他打了笔礼金。

“那时候没能力全款买房,我妈刚动完手术,我肯定拿不出钱,他付了三分之一的首付,剩下的贷款。”

“那这房子现在岂不是还在还贷?”

喻晗摇头: “他走之前,把贷款一次性还清了。”

葬礼那天律师找他签字他才知道这件事。

“……还挺体贴。”廖多心里突然一咯噔, “你妈当时的手术费不会是他出的吧?”

喻晗嗯了声。

那会儿廖多和钱妙多也知道这个事,由于都是农村家庭加上刚毕业没两年,身上都没什么钱,但还是想尽办法东拼西凑了八万,甚至刷了信用卡。

当时廖多家里给买了辆车,他还跟钱妙多商量把车抵押贷一笔钱出来借给喻晗应急,结果打电话去说这个事的时候却听喻晗说钱解决了,问怎么回事,只说朋友借的。

“那你们结婚……”

“有这部分原因。”

廖多叹了口气,也不好评价什么了。

两碗面很快吃完了,两人约了下次再聚。

“你要是不忙,过几天给我参谋一下我和妙妙的新房怎么改格局吧?我看你家装修得挺好。”

“行。”喻晗应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下雨了,喻晗干脆送廖多回去。路上廖多倒是稍显沉默,喻晗也没说话。

“你俩还住这呢?”

车在一个老破小小区前停下,廖多昂了声: “挺好的,房东人也好,就是爬楼梯累。”

“我记得你们小区开不进车,只能送到这了。”

“可不是,电瓶车太多了,乱停乱放。”

廖多开门下车,雨不算大,可以淋着跑一段。

犹豫了下他回头,问: “刚结婚的时候你不爱他,那现在呢?”

喻晗眼神没有聚焦,车前的雨刷器来回摆动,不远处有一对腻歪的小情侣于一把伞下拉拉扯扯,袖子都打湿了还不自知。

他最近总是喜欢答非所问: “他走之前,我没想过什么爱不爱的。”

廖多说: “但你想过白头偕老。”

在没考虑感情的情况下,喻晗在去年十月订了一对戒指,想给够另一方安全感,想重新开始,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廖多叹了口气,只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好好的,有什么事就找我跟妙妙,以前说那么多气话是以为你被他坑骗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

“你赶紧去买手机。”廖多警告道, “也千万别想不开,我哪天打你电话打不通可是要报警的。”

“不至于。”如果想不开早就结束了,何必等这么久。

廖多走远后,喻晗的车还在原地待了会儿没动。

其实喻晗一直没问廖多:你怎么知道我住金蓝御?

房子是他和贺平秋婚后买的,因为没跟朋友们说已婚的事,自然也不会提买了房子。

可今天,廖多非常精准地找到了他所在的小区,楼栋,层数。

喻晗不想去细究后面的答案,但其实也不难猜。

不过廖多倒是提醒他了,得抓紧时间去修手机。他开车跑了五六个商场,问了十几家手机店,终于有个老板说能试试。

“但你这损坏得太严重了,我只能说尽量,就算数据能提出来可能也有照片,文件受损。”

“您尽力就行。”喻晗说, “花多少钱都可以。”

“OK,那我弄好了联系你……我怎么联系你?”

喻晗报了贺平秋的手机号码。

他还在老板这里买了新手机,让老板恢复数据后直接导入进来。

他这些年不怎么和人联系,因为手机唯一的用处就是上网,放在老板这里也没什么。

回到家,他换上拖鞋,脱掉外衣,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一阵水声过后,喻晗套上浴袍站在镜子前,头发没完全吹干,有几根湿湿地贴在额头上。

他撑着洗手台,又将冒出来的胡茬刮干净,但犹觉不满意,好像缺了点什么。他的视线移到苍白的嘴唇上,他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直到唇色足够红润。

慎重得像在奔赴一场约会。

卧室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台灯,窗帘半掩,喻晗特意打开了半扇窗,让外面淅沥的雨声传进来。

贺平秋很喜欢雨声。

也许是见了多年未联系的朋友,喻晗今天心情不错,甚至点了支香薰蜡烛。

在摇曳的烛火中,他拆开了贺平秋的。

【亲爱的喻晗。】

【距离我规划的死期还有三天。】

喻晗紧了紧拳头。

他喃喃道: “我最近脾气不好,别逼我砸你遗照。”

【时间越近,我就越控制不住地去想你会是什么反应,我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其实我还没决定好怎么死,死在什么地方。

如果我是个好人,理应死在外面,不让房价降低,不让你闹出心理阴影。

可我是个恶人。

我理应死在你的床上,在一夜恩爱过后,早晨醒来的你会摸到一手黏腻,发现我的血液早已渗透进你的睡衣。

多么美好的画面。

你即便不爱我,也会一辈子记得我。】

可实际上,贺平秋没死在外面,也没死在床上,他死在了次卧的浴缸里。

有那么一秒,喻晗真的想起身把贺平秋的遗照给砸了。

可他看着冷冰冰的文字,竟然无法模拟出贺平秋写出这封信时的语气,他好像有点忘记贺平秋的声音了。

喻晗没急着看信的后半段,而是翻身去够贺平秋的那部手机。这段时间不在家,这部手机又没电了。

插上电源后手机很快开机,他输入密码打开微信,找到贺平秋微信里置顶的“老公”,从里面翻找贺平秋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但竟然没有一条语音。

大多数情况下,贺平秋都发文字。

不过倒是在相册里有意外发现,贺平秋相册里有很多他的照片,都是偷拍的视角,这点喻晗并不意外,贺平秋的偷拍技术并不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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