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尽春色(72)

作者:地转偏向力 阅读记录

“爸,您在说什么?!”

谁知说到一半,陆曜山再次震惊地喊道。

白晓落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怡是sa,她的腺体基因属于家族,捐献出去是不合理的。”

“可不是吗,给别人用不如给家里。”

“就是就是,sa多难得啊。”

“……”

众人突然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放佛说得头头是道,只有三个小辈不由沉默。

此情此景,宛如天旋地转,陆曜山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恍惚间,他看见陆怡似乎也坐在席间。

她一脸冷漠地看着所有人。

她似乎在笑,笑得讽刺又寒冷,令人渗出了一层虚汗。

陆曜山转身往外走,像要逃离一般。

白筱落在后面急切地喊:“曜山,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陆骢上前直接拉住了妻子:“别管这家伙!让他走!当着一家人的面甩脸色给谁看?都是陆怡带的,像什么样子!” 这话叫陆曜山骤然停下,他朝着父亲质问:“你是她亲哥,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那你还知道我是你亲爸吗?!”

陆骢的信息素像座巨山一般猛然压向儿子,仿佛要将他碾碎。

事情的结局就是这场聚餐不欢而散,在陆骢的咆哮下,陆曜山夺门而出,独自回到了镇上。

盛昔陶听完这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陆家的态度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似乎从很久之前,陆骢和白筱落过于苛刻的模样就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

陆曜山心情很糟,他的脑子里反复着所有人的话,就像一道道巨浪冲击在他心上。

“是我的错。”

他突然捂着脸把头埋进膝盖:“是我的问题,我爸说的对,要不是我,姑妈也不会出事……”

陆骢的话很难听,可抛开其他不说,那句“你就没错吗”显然狠狠刺中了陆曜山的心。

在这个家里,的确只有陆曜山和陆怡最为亲近,可陆怡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却浑然不知。

“我爸说得对,我也有责任,姑妈明明对我那么好,我却没有保护好她……”

陆曜山抱着头,痛苦地说:“要是她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盛昔陶心里咯噔一声,他握住陆曜山发抖的手,安慰道:“你别这么想,陆怡出事只是个意外,谁都无法预料到,你不要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是我……”

陆曜山抬起头仍有懊恼,盛昔陶只能及时将话题按下,他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好声劝道:“你今天太累了,先休息一下好不好?小怡姑妈的事我们慢慢商量,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看她?”

盛昔陶的神情温柔极了,陆曜山似乎听进去了,他呆呆地点了点头。

见陆曜山乖乖进了自己的房间躺下,盛昔陶才算松了口气,不过他现在毫无困意。

说实话,当他听见陆家人要把陆怡的腺体摘除利用时候,他充满了震惊,陆家对于高阶信息素的渴求和掌控简直太极端了。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陆家后,陆曜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目前他的性格与从前大相径庭来看,他在成长过程中显然受到了很多不合理的对待,甚至可能是刺激。

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动,盛昔陶独自坐在沙发上,内心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他想就这么坐到天明,再找时机问问陆曜山,然而没过多久,卧室里便传来了些许动静。

等盛昔陶进去一推门,便见陆曜山陷在被子里闷出了一身汗,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嘴里还不停地呓语着什么。

第59章 59 梦魇

梦里大概都是令人痛苦的场景。

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天花板,炽热的灯光,密不透风的窗户,还有十几台笨重的仪器。

在寂静如斯的房间里,它们运转着发出低频冰冷的声音,宛如食人骨髓的恶魔。

一抬头,一群不知从哪儿涌迳进来的面目模糊的人影,他们的目光漠视一切,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摁住了那个年轻的男人……

“不,不要绑我!”

“求求你们!”

“爸,妈,别走!”

“不,放开我,不要!”

“……”

“陆曜山……”

“救命!”

“陆曜山,醒醒!”

猛地一下,陆曜山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种恐惧令他的瞳孔放大,在意识尚未清醒之前,眼前出现了盛昔陶的脸。

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陆曜山不顾一切地向他扑去,这是他从前就幻想过的画面,可惜最后向来只是一场空。

“没事了,你做噩梦了。”

然而今天,梦里的人成了真,盛昔陶没消失也没躲开!

他轻轻地抚摸着陆曜山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耳边的呼吸是真实的,怀抱里的人有温暖的体温,连白木香的信息素都是充满了生机。

陆曜山缓过神来,用力地抱紧了他,委屈地说:“……我做噩梦了。”

“嘘,我在呢,别怕。”盛昔陶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别怕。”

等两人抱了一会儿,陆曜山的情绪稍有平静后,盛昔陶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你出了好多汗,我给你擦擦。”

他没问他梦见了什么,转而拿湿巾给他擦了擦脸。

陆曜山坐在床上紧紧地握住他的胳膊:“你别走。”

“我不走。”

话音刚落,盛昔陶突然掀开被子挨着他侧躺下来。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卧室里像泛光的墨,沉静又深邃。

见他确实没走的意思,陆曜山这才松了松手,跟着躺回去。

他在庆幸中紧张:“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

“嗯。”盛昔陶注视着他,在他开口前答道,“不过模模糊糊的,没听清。”

这话似乎叫陆曜山松了一口气,他在被子里牵住盛昔陶的手放在胸口。

盛昔陶没动就那么随他牵着,半晌,终于等陆曜山酝酿结束,听见他开口道:“我从前不知道陆家有保留腺体的规矩……或者说,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未向谁确认过……”

“……是吗?”

“嗯,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小怡姑妈病了,我就以为自己把那件事忘了。”

陆曜山脸色很白,盛昔陶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冰冷。

“昔陶,你还记得我奶奶吗?”

“我只记得她是个io,而且很早去世了。”

“是的,在我十一岁那年,因为腺体天生发育不好动了手术,住院期间爷爷来看我,他看完我后,出门和医生说想去看看奶奶……”

听到这话,盛昔陶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作出打断的动作,而是等身边的人继续。

陆曜山便说:“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他们在我奶奶走之前,摘除了她的腺体,保存在医院里。”

圣玛利医院早在四五十年前就是陆家投资的私人医院,对于这种操作,只要做足保密工作,加上那会儿的社会和法律还没像现在这样完善,倒卖人口和腺体黑市比比皆是,以陆家这样的身份地位基本不会有人干涉。

盛昔陶预料到会是这样,可当听到陆曜山的描述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爷爷以为我睡着了,便和医生一起上了楼,我那会儿还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只是好奇地跟着他们。”

尘封的记忆就这样重现,陆曜山微微吞咽口水,他感到了紧张。

“爷爷和医生去了顶层的花园,那里种满了植物,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蹊跷,但实际那是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堆放着各种设备和仪器,而且空调开得很低……”

陆曜山还记得门口红色的指示灯上写着大大的“禁止入内”。

而爷爷和医生并没有发现十一岁的他跟在身后,两个大人径直走到了花园一角的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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