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曜看着这道长疤蹙眉，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伤成这样。

“我操，你.....”蒋曜斟酌地开口，“你这怎么搞的？”

“一次意外。”段添说。

听出来对方的冷淡，蒋曜也没有继续追问这道疤的由来，“想要文什么图案，有例图么？”

“没有，”段添说，“竹子。”

蒋曜抬头看他，“墨竹吗？”

“嗯。”段添点点头。

“你不会文我来，”老韩站在一旁玩手机，听到他俩的对话收起手机说，“他那脚上有疤你文不好。”

“谁说我文不好？”蒋曜说，戴着手套的手指轻抚那道伤疤，“把竹子文到腿上是想继续长高吗？你已经很高了啊。”

“啊，不是，”段添吐出一句中二话语，“是想事业节节高升。”

蒋曜抿唇笑，“看起来你还在上学呀，不应该是学业吗？”

“你话好多。”段添闷闷又小声地说。

老韩挑了挑眉，看着蒋曜的反应。

果不其然，蒋曜给段添消毒的手一顿，吃了个瘪，“我....我这是在缓解你的注意力。”

“这不是还没上针吗？”段添莫名其妙。

蒋曜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他单手握住段添瘦削的脚踝，比量着墨竹的大小，然后用笔打标记，就听到段添的声音从他上方传来，“再往上文一点吧，面积大点没关系，因为我就是想把这疤给遮掉。”

文身店只有三个人，让本来很安静的店里听到段添这句话之后变得更加安静了。

蒋曜透过卷毛的发丝间隙中描绘段添的脸，应了声，“好。”

第5章

蒋曜觉得自己的文身技术是真的牛逼，那颗文在段添左脚踝的墨竹十分显眼。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段添的脚踝本身就很漂亮，再往上的小腿，墨竹就衬托的小腿格外修长，竹枝上悬挂的竹叶朝外散开，完完全全遮盖住了段添那条丑陋的疤痕，只不过才文完，皮肤上还残留着没消除的红肿和血印。

段添的忍耐力也够强，整个过程中蒋曜都没有听到他哼过一句，甚至还很淡然地在那玩手机。

“可以啊小子，”老韩半蹲着摩挲下巴看蒋曜文的图案，“段先生觉得怎么样？”

段添看着这颗已经把疤痕遮住的墨竹，浅浅地勾出一抹笑，“还不错。”

蒋曜心花怒放地一拍膝盖，“那是！你邻居我可是全能的！”

老韩闻言视线看向蒋曜，“你俩还是邻居啊？我记得.....”

他记得蒋曜为了不想住家里，自己买了离主城外很偏的高档小区里的房子，就连粉丝都没能扒出来蒋曜其实还有这么一套房子，而搬进来住了一年，隔壁房间一直都没有人住。

“他最近才住进来的。”蒋曜解释。

老韩若有所思地长噢一声，“不错，你俩随时可以互帮互助了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蒋曜问，“我觉得我俩特有缘分，跟你碰面了几次只知道你的姓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哎。”

段添短暂地思索了下，的确挺有缘分的。

短短几天，他就和这位蒋帅经历了错拿外卖，狗跑他家，给他文身，一事接着一事。

“段添。”他说。

“段添....”蒋曜重复了一声他的名字，“行。”

“这几天注意文身地方不要碰水，记得涂消炎的药膏，”蒋曜手握住段添的左脚踝，细细擦拭去血迹，“结痂了也不要用手挠，也不要在太阳底下暴晒，记住了吗？”

段添抱着手，手指点了点小臂上的山茶花，“记住了。”

蒋曜不经意地瞥见他这个动作，笑着问，“山茶花是不是也在我们这里文的？”

“啊，老板文的。”段添朝老韩扬了扬头。

“小子，我文的漂亮吧。”老韩嘚瑟地抬下颌。

“漂亮，”蒋曜说，“我的意思是，不是你文的漂亮，而是这朵花在他手臂上漂亮。”

语毕，他笑着抬眼看段添。

“老子一脚踢飞你！”老韩抬拳就捣在蒋曜的身上。

段添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粉色头发下的耳朵轻微泛红，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

“好了。”蒋曜收起棉帕拍手，帮段添把运动裤的裤腿拉了下来。

“谢了啊。”段添说。

“不用谢，”蒋曜站起身，身高与段添平齐，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文完身已经五点多了，段添朝轻轨站走去，给对他发了消息轰炸的王昊回电话，八中离这个区域有点远，坐轻轨最起码都要半个小时，不知道自己赶过去段越珩放学没有。

“他们高三现在好像延迟放学了，应该能赶上，”王昊说，“我们现在在球场打球呢，等一下课就去教室堵人去。”

“你们怎么进去的？”段添问。

现在学校门口已经安了扫脸的门闸，他们往届毕业生和外来人员没有扫脸信息根本进不去。

“嗐，添儿，翻墙啊！”王昊说，“这才毕业多久啊你就忘了吗？”

八中塑胶跑道的铅球场那边，是学生专门拿外卖的地方，那儿围墙突出的石头也刚好为学生提供了攀登的条件，毕业了校长居然还没有整改，还是市级示范高中呢。

当初他和王昊经常翻墙去网吧打单子，王昊是接PUGB，他接王者荣耀，通宵过去他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嘴里叼着豆浆又翻墙进学校去。

那时段越珩还是学生纪检部的部长，就站在铅球场逮了他俩几次，段添合理怀疑他这个弟弟是故意的。

不过他都这么混了高考还能考出二本的成绩，属实也是个奇迹。

段添下了轻轨来到八中，在校外绕了一圈才到达铅球场，有几个外卖小哥就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他长腿越过栅栏蹬着石头一气呵成地滑下去。

滑下去时段添心里还残存着对段越珩戴着纪检部红色袖章的ptsd，生害怕他就站在下面，冷着一张脸对说，段添，高三三班，翻墙扣八分。

反正他高中两年听见最多的就是段越珩对他说的这几个字。

夏日接近六点的天阳光依旧高照，半裸着上半身的体育生还在操场训练没有散去，段添手里捏着矿泉水瓶穿过足球场，风雨操场的篮球架就只有王昊他们那伙子穿着八中的校服在打球。

“添儿！”王昊看见他朝他挥了挥手。

段添走过去，王昊把校服抛给了他，“还有五分钟他们才下课，我们直接去教室堵。”

“别去教室。”段添抖了抖校服外套穿上，视线在王昊找的那几个人身上流转，有三四个人嘴里叼着烟，即使穿着校服也掩盖不了身上的社会气。

“那去哪？”王昊问。

“就在楼梯口等着，三楼那一边是老师办公室，很容易被闹大，”段添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吸着，顺便也给王昊递了一根，“一楼楼梯口右边儿就是厕所。”

“嘿，牛逼！”王昊捏了捏段添的肩。

下课铃响，寂静了许久的教学楼瞬间躁动起来，高三生下楼的脚步踏得干响，时不时传来男生开玩笑打趣的黄腔。

德阳楼两边都有楼梯，为了防止段越珩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来，段添和王昊带着几个人分别在楼梯口守着。

但是直到高三放学的热潮过去，都没有见到段越珩的身影。

“盯跑了？”段添皱眉问。

“不可能，我他妈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一个个看呢！”王昊大声说。

“那就是还没有下楼。”段添说着就三步两跨地直奔楼上去，王昊随即跟在他的身后。

他之前在高三三班，八中的英才班，段越珩在高二三班。他们上一届的高三毕业了，这些学弟学妹们自然而然地就继承了他们的班级位置。

段添一路跑向四楼，看见在这待过三年的走廊心里顿时有些感慨，三班就在中间位置，没几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