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43)

作者:达尔彭 阅读记录

羊咲每天都累得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光是连体能,从原来的常规两千米又往上加了一千,跑最后的,结束训练之后还得留下来去健身房跑步机拉练。

最令人害怕的一对二小组进球练习变成了一对三,完不成进球数量就得一直练,换人轮番打对抗,饶是在真正比赛里,一对三的局面都是极少的。

羊咲却对这个训练项目不敢懈怠,踢前锋带球过三个人,是硬技术,全靠两条腿一只球一点一点磨出来,他没有身体素质的冲撞优势,换句话说,不像政语,不畏惧身体对抗,他更依赖技术。

当然最惨的还是守门员。

腾跃缺乏优秀的守门员,几乎就靠现在的A队守门员保卫着全队的禁区大门,这守门员要是有了伤病,替补席的能力和他相差甚远。

腾跃的守门员比其他位置的都厉害些,曾经在大赛上连续十场没让任何人进一粒球,维持住了零封对手的局面。

腾跃队友送他外号蜀道难,正好属鼠,也叫阿鼠。

阿鼠以前是踢甲级联赛的,后来受了伤,黄教练以一人之力舌战教练组,请求高层买下了他。

算是老马遇知音,阿鼠在腾跃待了六年,别的俱乐部开出更高的薪资,他毅然放弃,算是鞠躬尽瘁,踢到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也就是今年。

淘汰赛开始前的特训期间,中途吃饭就是行军打仗,羊咲发觉这日子过得跟军训似的。

腾跃的教练组狠起来,连自己教练都不放过,黄教练每天和他们一样,下了训就是饿鬼下山,跑到饭堂抢饭吃。

不过,他发现其他队友们似乎习惯了。

阿鼠回回端着饭盒,啪嗒一下,一言不发坐下干饭,五分钟不到,一言不发吃完离席。

阿鼠不怎么和公子哥们组队玩儿,也和新人没话讲,独来独往。

“看啥?”何栎用筷子敲一下羊咲的饭盒,又看了一眼运动手表,“赶紧吃吧,马上集合了,待会还没消化就训练,得胃疼。”

羊咲收回视线,哗啦啦扒着饭,嘴巴鼓鼓的,“很少见我们队守门员和我们一起训练。”

何栎回过头瞧了一眼阿鼠,同羊咲讲:“特训是这样的。”

“他好像和大家也挺不熟,但是我记得他来了很久了。”羊咲远远望着,阿鼠已经把餐盘归还了。

腾跃新赛季买来的三个队员,除了羊咲,其他两个都和大集体融入得不错,他自己倒是别扭难以合群,也就和何栎有话聊,还是何栎性格随和的缘故。

何栎呢,又和他的好哥们有话聊,他像交际花一样到处玩儿。

何栎不和羊咲一组的时候,羊咲的训练日常通常是枯燥乏味的。

“他啊,不屑于与乌合之众为伍咯,因为受伤失去了进省队的机会,牛是牛的。”何栎想了想,问,“羊咲,你没考虑过省队吗?”

羊咲毫不犹豫晃脑袋:“以前在少年队退下来了。现在没本事,何况腾跃工资高一点。”

何栎的手表闹钟响了起来,他速速收拾餐具,喟叹道:“你加把劲啊……联赛踢踢也没什么意义的,何况是我们这种等级的,闹着玩的。”

“吃不了这口饭。”羊咲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踢完这两年,该干嘛干嘛去了。”

何栎不置可否,“其实冬令营是个很好的机会,上一次从腾跃这里去甲级联赛的,就是冬令营里让俱乐部教练看上了。”他握住羊咲的肩膀,一本正经给他打气,饭堂乱哄哄的,羊咲翻他白眼。

何栎松开他,又自顾自地说:“不过名额很少,今年只有三个。政语和阿鼠,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政语自己可能会放弃吧,他爸会带他去日本。但是阿鼠不会,他每年都去冬令营。然后……像A队的几个中场,他们机会也很大的。你今年就亏在入队晚咯,没成绩。”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钻入羊咲脑袋里,字字珠玑,害得他心事重重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还被黄教练瞧出来不在状态,拉着他又练习了好久的点球。

下训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回到公寓点份外卖填肚子。

坐在桌前,他脑子里又到何栎那番话。

政语和阿鼠的名额板上钉钉……阿鼠能力很强,政语估计是一年下来累计进球多。

但提起政语,羊咲发现,归队好几天了,都没有见到政语。

本来他还想和政语好好练习传球助攻打配合,商讨一下战术。

在此之前,两个人踢球都靠各自的经验,但淘汰赛不一样了,稍有不慎便会出局,那他羊咲今年的赛季报废、上半年又没有在腾跃创造进球,年末的冬令营项目名额,也就泡汤了。

奇怪的是,政语平时这么积极一人,连续请了三天假,羊咲问何栎,何栎支支吾吾不肯说,给政语也发过信息,没有着落。

政宗实接到羊咲的电话时已然很晚了。

不过,他本人对时间已经没了概念,在家睡了一个下午,房间内一片漆黑,窗帘是双层的,光线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

政宗实的晚饭点了一份粥草草应付,可惜送过来时,他睡得太沉,错过了骑手的电话。

热气腾腾的粥硬生生在门口放到凉透,他喝了两口,冰冰的,又稠成一坨,令人毫无食欲。

他懒得再温热,又闷头大睡去了。

从巴黎回来之后,政宗实没有想到,向来很注意保养的他,没撑过一天便发烧了。

去医院抽血做检查,根据检测报告里的指标来看,白细胞都快被消灭了,典型的流感病毒感染,估计是被传染的。

冬季流感频发,政宗实前两天在巴黎还批了办公室俩总助的病假,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思来想去,大概是机场人员密集、巴黎气温又低、倒时差也挺伤身体——多种不良因素交叠,政宗实的免疫防线在他回到家放松下来的那一刻,立即缴械投降。

总之嘛,他不会认为是年纪大了抵抗力下降的缘故。

然而病是病了,政宗实却非常不喜欢住院。

私人医院在环境和服务上固然没的说。

很多年前他还是会去的,可令他烦躁的是,每回他发烧图方便住院,想当个甩手掌柜,总有不太熟的人来问候看望,也不晓得他们哪来的消息。

美其名曰是看望,送送水果篮子唠唠家常,实际上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都是来求他办事,他一个病号又不好铁着脸拒绝。

政宗实无心再维系多余的人际关系,这几年生病,自己开点药熬吧熬吧也就熬过去了。

至于政语,他担心传染给政语影响他比赛,让施羽京把人带走了。

为什么是施羽京不是旁人,也是施羽京听说政宗实病了,主动提的。

他说,担心政语体质特殊,对大部分抗生素过敏不好用药,最好还是不要感染上病毒。

他连夜带政语走了,和政语小时候一样,爸爸一病,儿子先撤。

政宗实这回没力气怪施羽京太惯着政语,把政语这个讨饭鬼打发出去,自个儿好生休养。

接到羊咲电话时,他睡了一整天,精气神恢复了些,政宗实不太听得清羊咲在说什么,似乎问了几句政语的情况。

一听见羊咲问儿子的事,政宗实罕见地没多大耐心,许是生病了,想到政语在巴黎的样子,心中窝火,忍不下去,告诉羊咲:“他没去训练就别管他了。”

语气略重,说完好一会儿,羊咲又在手机里讲了些什么,政宗实一一应着,羊咲问起他,他没多想就告诉对方,病了发烧。

“那叔叔在家吗?家里还有别人吗,烧到几度了啊?”

羊咲似乎有点着急担忧,一箩筐的疑惑,政宗实其实听他讲太多话,头疼得更厉害了,眼窝热得发麻,仿佛下一秒眼珠子就要熟透。

不过他还是安慰羊咲说“没关系”,让小羊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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