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61)

作者:达尔彭 阅读记录

就是内内。还是怕nk不过审所以用的四川的方言O3O

第59章

手机在口袋嗡嗡震动起来,羊咲掏出手机,屏幕一串陌生的号码,他习惯性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

政宗实垂下目光,抬抬下巴示意他直接接听就好。

早上八点钟不到,对方自报家门,是羊咲的小姨,羊咲母亲的亲妹妹。

二人已经有大半年未通话,逢年过节发个问候的微信,上一次见面,是在今年清明节回妈妈老家扫墓。

母亲的骨灰应母方全家的要求,葬在她老家附近的山坡上。

羊咲势单力薄,只好自己去城区寺庙替母亲求了一个牌位,以求早日超度、来世无病无灾,而遇上祭祀日,羊咲总得抽空去她的老家。

“姨妈,您这么早就醒了吗?”羊咲和小姨关系不算亲近,尤其母亲去世后,她的亲友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

小姨妈倒是很热络地同他先问了个早,又问有没有打扰到他,得到羊咲否定的答复,小姨哎哟地笑了笑,“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我年纪大睡不着了,起得早……起来想到昨天晚上看新闻,好巧看见了你的赛后小采访?现在是在——腾、跃——踢球,是不?”

羊咲懵懵地说“是”,那个采访应该是一个多月前小组赛的进球集锦。

羊咲踢球的事情家里人都晓得的,以前妈妈时常在聚餐时偶尔会夸赞儿子。

小姨妈赞扬了几句,话锋陡然一转:“羊从容咋样了?”

问起羊从容,羊咲下意识看政宗实一眼,政宗实和他对上视线,露出令人宽心的微笑,腾出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拇指在他的虎口慢慢摩挲。

羊咲愣愣低下头,望着那缩不回的、交叠的手,又担心政宗实单手扶方向盘会不会不安全,但汽车依然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

羊咲磕磕绊绊说:“我爸爸,最近……也在工作,挺好的。”

“啧。”小姨一如既往地对羊从容流露不满,话语轻蔑,“他能干什么工作,以前就是这样,阿姐在的时候靠阿姐,阿姐不在了,靠你,偏你还是姓羊的,他家里人还记得你这个孙吗?!逢年过节一个红包给两百打发叫花子呢!阿姐走的时候,他家一个人都没来!”

羊咲不答言,从市中心到城郊,途经一道跨江大桥,他偏过头对着眼前挡风玻璃外开阔的江景发呆。

政宗实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完完全全覆盖住他的手背,热量逐渐升高。

他神色关切,而羊咲不知道如何回应,家里的糟糕事,让政宗实听见的话,令他没有脸面,心生烦躁。

羊咲费了点力气想缩回手,鱼似的滑,欲从政宗实手里溜走,却在脱离的最后一个瞬间被他扣住了手腕骨。

与此同时,小姨在电话那边念叨着:“我知道咲咲你不爱听这些,但是姨妈还是要同你讲的,你现在这套房子都是你在还房贷,羊从容付出了什么了?当初他家就只出了装修的钱,这么简简单单不过十五万,小姨我都支持了五万块给阿姐也!但是这房子挂的名字,羊从容凭什么算在里面?你可得看牢你爸了!”

“小姨。”羊咲忍下心里的火气,一字一顿,“他是我爸爸,他的就是我的,没什么区别的,您不用担心……”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哎你没长大真的不懂——”小姨妈无奈地叹气,停顿片刻,语气渐缓,“其实我也不是来找你讲这个的,一下子没忍住。”

羊咲等了几秒,手心微微冒汗。

轿车驶出大桥,下坡时,能望见两条冗长的车尾灯,红通通的,往主干道汇入。

“下雪了。”政宗实忽然说。

他按下了羊咲那一侧的车窗,羊咲仰起脸,从窗外飘入十分细小的雪星子,飕飕的凉风吹走了脸颊因烦闷而起的燥热。

姨妈继而说:“咲咲,姨妈就是想问一下你对当足球教练有没有兴趣呀?不是正规的俱乐部,就是少儿足球,那种兴趣班的教练。”

“兴趣班?”

吹了一会风,窗户又被人无言地关上了,马路上的噪音淡去。

“嗯呢,就是我这呢有个教练,他过完年合约到期,不教了。”

羊咲想起来小姨妈是开少儿课外兴趣班公司的,有点像少年宫的性质,只不过做的都是体育项目。

起初都是室内的乒乓球、羽毛球,近些年来家长对小孩儿强身健体的需求越来越高,小姨赚了一点钱,新增了不少室外项目,足球也许是受阿姐生前时常念叨的影响而做的新投资。

“不过呢,就是位置可能偏了一些,在我这边。”小姨嘟哝说,“毕竟足球场地这么大,地皮这么贵,何况你那省会。”

小姨一直住在妈妈的老家,赚了点钱也不打算搬到隔壁的大城市。她和外公一起生活,说要给老人家养老送终。

羊咲对这个工作并不排斥,考虑了一会儿,“主要是我在腾跃签了三年,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回去。”

小姨妈笑言:“我晓得的呀,不着急,你感兴趣可以空闲的时候来嘛,兼职感受感受,足球刚开班不久,也没有很多生源,来应聘的教练……一言难尽!我们做少儿体育的还是希望年轻教练来教,不然五大三粗的要把小孩子吓坏了咯!你想来就和姨妈讲一声,哝?”

“好啊。”

姨妈满意地挂断电话,挂之前还让他多留个心眼,不忘损一嘴羊从容。

母方的亲戚总是令羊咲难以形容,对他爸爸的恶意太大,却对妈妈是格外爱护的,因而他夹在两人之间,如同汉堡,这个垃圾食品面包层里夹杂的蔬菜番茄小洋葱,处境尴尬。

通话一结束,政宗实就收回了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多少动作,汽车卡在路中间龟速挪动。

羊咲握了握空落落的手心,被牵住时他是混乱的,政宗实适时的松开又让他思绪回笼,叔叔大概是担心他情绪太激动。

望着窗外飞雪,他低声道:“一些家里的事。”

“嗯。”通话内容政宗实都听见了,表示理解地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电台不知何时被关掉了,SUV的隔音效果极好,聒噪的对话结束后,一时间只剩寂静。

走了一小段路,羊咲听见政宗实问他:“你以后想做职业教练吗?”

羊咲沉吟,回答说:“考虑过这条路,以前觉得不现实,现在想想,好像教教小孩子应该是可以的,职业俱乐部就不可能了。”

“我们城市也有不少少儿足球训练营。”政宗实目视前方,平静地说,“留在这里或许更好,一是因为你的家在这,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二是,大城市和小城市带给你的机会和眼见始终不在一个层面,叔叔一直都想跟你说,要往更大的平台发展,不论如何都值得努力。”

政宗实传递给他的的确如此,否则也不会支持他去参加巴黎的冬令营。

“在这里吗……”羊咲合上眼眸往椅背一靠,沉默下来,脑海里浮现出这片城市繁华热闹的景象。

起初在这座一线城市生活,不过是因为妈妈在这里念大学又留下工作,他自然而然就在这里出生长大。

妈妈的事业一帆风顺,养活一家三口,可惜后来因为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只剩一间没有还完贷款的房,车子早就变卖掉了。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咬牙坚持向上爬,羊咲每天都感到疲惫,形单影只,压力很大。

回老家的话,他就可以把这套房转按揭卖掉,有一小笔钱,带爸爸去过小城生活,压力会小很多,也更现实,小姨为他提供的一条执教道路未尝不可。

让他不舍得的,是房子里残留的、所剩无几的母亲的痕迹。

当然也有不甘心,二十多岁最好打拼、最有希望的年龄,丢掉妈妈留给他的一切,似乎像一则笑话。

政宗实见他一直没有讲话,弯了弯嘴唇,尽可能轻松地说:“有需要的话,叔叔可以帮你。你可能怕麻烦我不愿意接受,但是找一份适合你的工作对叔叔来说没有那么困难,不会耗费我很多精力,如果最终要离开球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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