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68)

作者:达尔彭 阅读记录

政宗实和刘有为回了国,只有克洛伊留在了美国,这些年因为时差,鲜少联系。

这一次克洛伊来中国,一是回家乡看看,二是谈一个澳门赌场的灯饰项目,政宗实可以为她引荐一些合适的中国品牌,在沿海地区加工再直接运输到澳门,成本更低。

康月见电梯下降到了一楼,立即走上前,看一眼手表,“政总,时间不多了,雪天交通状况不太好,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了。”

政宗实没说话,沉着一双眼睛,不紧不慢。

这一段时间都是如此,政宗实的心情从起初的郁郁寡欢,康月尚且只当那是情伤,接连被一些小企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惹火了之后,政总脸黑的程度比她烤焦的面糊还要严重。

唯一令康月庆幸的是,政总似乎心情不好时,格外爱花钱。

除了一个年初起就压箱底、可有可无的项目,还给腾跃俱乐部的修缮工作投了一大笔钱,甚至于将今年公司的商务晚宴策划成了慈善拍卖会,拿出的物品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古董,可卖掉的钱却打算通通流入关爱留守儿童的公益事业,一分一毫不进公司和个人口袋。

康月庆幸的则是政宗实对于员工的奖金毫不吝啬,似乎也是秉持着多花钱的理念,奖金额度按照往年最高标准发放——那是五六年前、公司流水最好一年员工享有的待遇。

康月一方面高兴,一方面疑惑又愤懑,原来这位姓政的资本家比她和梁奇想象中要有钱的多,也不知道这短短半个月砸出去的钞票是哪里来的,走的又不是公司的账,而是政总的私人账户。

奖金定了后,整个公司都洋溢着圣诞的喜悦,逢人遇见政总都笑哈哈地问好。

雪呼呼地吹着,康月戴着毛绒帽子埋头赶路,走着走着,一抬眼,男人突然拐了一个道,没往马路去。

“政总!车在这边,我已经喊王叔开过来了!”

政宗实仿佛没听见她的呼唤,在拐角很快不见了人影。

康月是他的特助,虽说是上下级关系,脾气性格受西洋教育影响极大,没有再管老板,自己拉开门上了车,“碰”的关上车门。

“政总呢?”王叔问。

康月呵呵一笑:“成雪糕了吧。”

二人在车内等待,雪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车窗上,又被雨刮器无情地清理干净,周而复始。

等了十来分钟,康月给政宗实去电,不到一秒,对方就挂了。

康月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美国的大客户估计马上就要到饭店了,她不清楚政宗实和克洛伊的交情,干着急,冒着被政宗实训斥的风险,又给他打电话,这回倒是打通了。

“政总,晚上九点还有一个饭局,克洛伊女士应该快到了。”康月说。

“嗯,知道了。”政宗实冷冷淡淡的,“我现在过来。”

第66章

隔着一扇玻璃,羊咲和政宗实对视着。

羊咲本来在健身房里锻炼,没有留意到玻璃外的人。

晚上八九点还在健身房里的球员一般不多,今夜又下大雪,健身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骤然响起的陌生的手机铃声吓了羊咲一跳,他这才往玻璃门那边看去,大约五米的距离,羊咲看见了政宗实。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政宗实了,突然见到,毫无防备,出现在雪夜里。

羊咲有些恍惚,愣着没讲话,手里的小哑铃有一些重量,他垂着手臂,弯下腰放下了哑铃。

健身房里有温度适宜的暖气,羊咲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政宗实一动不动地看向他,在玻璃门外接了一个电话,讲话时眼神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很快收起了手机,却没有进屋。

僵持了一分钟,羊咲见政宗实发梢和双肩上的碎雪越来越多,于心不忍,挪了挪脚,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去。

他躲了政宗实这么些日子,反正是躲不过的,不如接受审判好了。

羊咲是这样想的,拉开了玻璃门,门外的凉风如出笼的凶兽,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穿的是一件宽松的白色背心,衣领比较低,汗水湿透了胸口一小片布料。

风一吹,鸡皮疙瘩就立了起来,政宗实的视线落在羊咲脖颈上滑下来的一滴汗,很快没入领口。

羊咲小声叫了一句叔叔,又说:“外面有点冷,有什么事不如进来说吧。”

政宗实见他缩着肩膀躲在玻璃门后,掸了掸肩上的雪,沉默地进了门。

门一关,隔断了冷风,羊咲舒服了一些,抱着胳膊,但他不敢说话,他没见过叔叔这般严肃的模样……要说见过也是最开始,居高临下、没有一丝慈爱,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眉毛一横,高挺的鼻梁就是他那仿佛不会为任何人放低的自尊。

似乎这才是叔叔原本的样子,对他的温柔莫不是扮演出来的。

政宗实也觉察到了羊咲的怵,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道往哪儿飘。

烦心事的堆积,他没有一点耐心再和羊咲玩捉迷藏打哑语的游戏了。

政宗实合了合眼,几不可闻地叹息,“小羊,你最近为什么又躲着我?”

政宗实问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得到羊咲正面的回答。

见羊咲一声不吭,政宗实问出了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的问题:“……其实叔叔一直想问你,那天在我家里听到的,特别关心的消息提示,是不是给我设置的,是的话,为什么现在又要躲着我?”

羊咲依然没有说话,呼吸节奏明显乱了,手指抓着手臂的肌肤,深深陷了下去。

这不是他想象中政宗实会来和他说的话,政宗实这句话无疑在问他,明明都特别关心了,为什么还是看起来毫不在意?

而他一想到政宗实对这个提示音耿耿于怀这么久,惊讶又羞耻,他拾起眼皮,对上叔叔询问的目光,政宗实凝眉思考时,冷得像身后玻璃外的雪。

眼前的男人又往前逼近了半步,羊咲错开视线望向政宗实的耳鬓,“没有躲,俱乐部每天训练很久,有事的话……叔叔可以来找我,也没有来啊。”

明明羊咲是想陈述一个事实,说出来变了味似的,像埋怨。

政宗实不悦,他几乎没有对羊咲生气过,眼下却被羊咲这句话真情实感气到了。

“没有来吗?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给你带东西你也没有反应,羊咲,”政宗实顿了顿,有点无奈,语气放缓了一点,“你先看着叔叔,讲一下礼貌。”

羊咲没有看,眼睛反而垂了下去,被人这么似是而非地训了一下,羊咲扛不住超负荷的情绪,酸胀溢满胸腔,他努力深吸气调整呼吸,眼眶氤氲水汽。

他又不是不比政宗实委屈,凭什么政宗实一上来就要讨他的不是。

羊咲往后稍稍一靠便贴在了门上,玻璃门是向内开的,被压得晃了晃,卡得更紧了。

他吸了吸鼻子破罐破摔:“……我承认是躲着叔叔,什么原因反正也不重要,我不想听你讲奇怪的话,不想因为一两句话就跟着想东想西,不想让你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是我真的不喜欢政语,从头到尾都是,我和政语当朋友本来就是因为叔叔而已。”

“是因为我,”政宗实接下他的话,低下头,和羊咲的距离近得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呼吸,温热又潮湿,羊咲听见他低声问,“还是因为喜欢我?”

羊咲眼皮子跳了跳,抬手想推开政宗实,“有什么区别。”

“有。”政宗实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腕,他吞了吞唾沫,心脏跳得很快,四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离悸动一词如此接近的时刻,掺杂了太多其他的情绪,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捕捉了他,政宗实惯性克制又温和地解释,嗓音中含有轻弱的颤抖,“如果是因为我,我会再继续问因为我什么,如果是因为喜欢我。”

政宗实停在这里不说了。

羊咲眼睛里的水越积越多,几乎看不清政宗实的表情,倔着问:“又能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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