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文晖眼里，元煦的奇怪从这天晚上开始。

元煦不仅会在麻辣拌摊子里帮忙搭个手，跟陈老板也好，跟随便上来打招呼的路人也好、或者跟乐队的人，他都保持礼貌又热情，没再使出少爷强调。

甚至于，分开的时候会跟裴文晖说：“你路上小心哦，再见。”

更是中午每天往裴文晖的住处跑，也不烦人，打包酒店的套餐送去给裴文晖吃，送完就走。

这几天里，元煦跟乐队混到一起，不过没碰电子琴。

乐队缺鼓手，他花了两天时间上手，还跑去染了一头奶奶灰，换了几身朋克风穿搭。

网络话题没少有元煦的身影，家里面估计是打算实行‘等你吃到苦头哭着回来求饶才能长教训’的育儿模式，完全不管不问。

管得多的是裴文晖，他看到一头白发在眼前飘荡，总会想起奶奶……

……太诡异。

“什么白发！这是灰色！”再一次被裴文晖要求染回黑发，元煦脱口吼道。

吼完觉出不对，元煦立马收起气急的表情，换成乖顺：“哪有，你不觉得我的新发型很好看吗？”

“你这几天是不是吃错药？”裴文晖冷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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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什么？”

被裴文晖骂吃错药，元煦歪头眨眨眼，一脸故作娇俏，无辜又无害。

其实都不用裴文晖骂，元煦自己都有点消化不良，装什么娇卖什么萌？

完全不符合我的style！

心里吐槽归吐槽，元煦那副装乖的表情也没收回去，裴文晖觉得诡异是裴文晖没有审美能力，人家隔壁水果捞摊主就不断感慨。

“他也太乖了吧！”元煦一走，水果捞摊主就凑过去对裴文晖说，“他笑着喊我姐姐的时候我的心都快化了，好甜呐，看上去软软糯糯的，真想掐一下他的脸。”

好不巧，裴文晖手里就有一杯元煦才买来芋泥麻薯奶茶，他嚼了嚼嘴里的麻薯，甜甜糯糯的，但……无法将这种口感跟元煦对标上。

甜？

糯？

裴文晖不禁皱起眉头，可目光却随着市集中央的小舞台聚光灯游走。

乐队成员们在讨论演奏曲目的顺序，元煦在其中无疑最抢眼，他一头奶奶灰发色，穿的一件袖口都快叉开到肚挤眼的背心（实属裴文晖眼底的夸张滤镜），浅白色牛仔裤松松垮垮的，满脖子手腕都是链条饰品，太招人注目。

元煦的脸蛋儿和他一身气质可能受成长环境的影响，朋克还是非主流打扮其实都掩盖不掉那身上的少爷调调，腰板儿直得很，仪态很好，与人谈笑或者随音乐节奏摇摆他自带的气场总是与众不同。

说直白点，是贵气感。

配饰贵，气质贵，哪哪都贵，所以在市集里毫无疑问是最明艳的存在。

“你能不能帮我跟元煦要合照？”水果捞摊主把几乎要走神的裴文晖喊了回来。

“我跟他不熟。”裴文晖收起目光，低头忙摊子上的事。

“怎么会不熟？”水果捞摊主完全不信，“别说元元每天一来市集先往你这儿赶，给你送饮料，他连每次的演奏视线都在找你。”

水果捞摊子另一个女生点头附和。当然了，没人往别处想，只是认为元煦个裴文晖关系一定很铁。

大家更一致地认为，元煦肯定要进娱乐圈当明星。

‘他妈妈可是沈妤之啊！’这句话总是环绕在元煦每次出现时的背景声里，没有人怀疑他是未来之星的可能性。

至于这些天元煦混迹市集和城中村，大家也只当没架子的小少爷体验生活罢了。

‘体验生活’也是元煦给自己安排的理由。

反正有钱还闲，消遣无聊而已。

小舞台上，热场曲选了节奏欢快的经典摇滚，音乐一起，市集的热闹氛围瞬间点燃。

怕裴文晖听不见似的，水果捞摊主扯着嗓门喊：“你瞧瞧瞧瞧，元元就是在看你……”

裴文晖很不经意地抬眼瞥过去。

麻辣拌摊子在市集的最边上，与小舞台是有些距离的，中间路人不少，更何况元煦的鼓手位置并不是在舞台中心，但一望过去，视线刚好能撞上 。

虽然元煦立马扭开脸看向别处，裴文晖也很快收回视线。

那一刹的视线相撞也许只是角度问题，可水果捞摊主显然不罢休，笃定认为元煦就是在看裴文晖，然后说：“要不是你俩性别相同，我都要磕出一眼万年的氛围感了！还不熟？”

旁边女生犹疑地来回瞟瞟，插话道：“只要你想磕，性别相同不是问题！”

“是哦……”水果捞摊主想了想，摇头说，“也不是，裴哥一看就不是，我是个理智的人。”

话讲得跟绕口令似的，最后绕不开想让裴文晖帮忙去要合照。

裴文晖没答应，不认为跟元煦已经熟络到可以滥用这种人情。

并不熟。

可说不熟吧，乐队演出一结束，元煦马上奔过来问裴文晖需不需要帮忙收摊。

裴文晖依旧不适应这样的元煦，摇头说不用。

“好，那我不给你添乱，我在这里等你。”元煦没有任何不耐烦，安安静静站边上。

裴文晖对元煦最近几天的言行经常产生说不上的怪，停下收摊的动作准备问元煦等在这里有什么事，不过话还没有说出口，先被水果捞的俩女生打断。

她们使劲使眼色，不要合照了，换成拜托裴文晖开个话匣，带带她们跟元煦聊天。

市集摆摊也好些天，社牛一般的两个女生在面对深感很有距离感的人，也会变得内向起来。

裴文晖眸光严肃，扫过她们一眼后没多做搭理。

两人看看元煦，不太好意思开口，悻悻地退步回自己摊子上。

却没想到这时候元煦主动过去说话，问着生意怎么样，还打包了一份水果捞。

聊了几句，聊开了，女生成功调出社牛属性，要到了合照，还反复跟元煦确认：“啊！你真的不打算往演艺圈发展吗！”

各自摊子都收得差不多，那头乐队的成员也陆陆续续打完招呼离开了。

元煦帮着拧一些设备放到商场仓库，和水果捞女生走在一块儿，裴文晖抬着凳子走在后头。

“那会继续弹钢琴以后当音乐家？”女生追问。

元煦摇头：“这不是我想当就能当上的，况且我也不感兴趣。”

“可是你拿过很多钢琴奖项不是吗，放弃多可惜啊。”女生口气哀伤，仿佛要放弃的人是她。

她还问元煦有什么打算，专注玩乐队吗，但元煦目前对生活没有展望，只是随便消遣而已，所以他笑笑没回答。

女生可能觉得自己过问太多冒犯到人，赶紧找补：“你条件这么好，不管以后做什么肯定都能做得很好。”

元煦骄傲上脸：“‘我条件好’指的是我盘靓条顺？”

“包括但不限于。”女生正经道。

他们一路到仓库放完东西，基本忽略裴文晖的存在。

准确地说，元煦是装的忽略裴文晖，余光没少留意，还几次抓到裴文晖一直在打量自己胳肢窝往下的部位。

哦，背心太漏风了。

元煦出门有穿外套的，下午排练太热脱掉后不知道落在哪里。

这会儿晚风一吹，其实有点透心凉，但再冷也不能掉风度！元煦一直保持昂首的姿态，毫不畏缩，更不会因为背心太暴露而扭捏。

收完摊子，裴文晖抱着装放物料的保温箱，在路边等末班公交。元煦本来准备打车回酒店，只是又一次抓到裴文晖的打量，他索性不走了，过去一同站到公交站牌前。

而且元煦还不像前几次那样假装没发现，他抓到裴文晖的视线，顺势回看，问：“这件小背心是不是很性感？”

裴文晖皱起眉，好似嫌弃，没回答。

“你一晚上偷看我好几次呢？喜欢吗？”元煦歪过脑袋凑在裴文晖面前，语气故作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