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需要确定一下，你什么意思？”元煦少见的没用“您”。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裴文晖反问。

元煦保持微笑，不卑不亢：“各取所需的事儿，我没那么玩不开，裴总您直说得了，不用拐弯抹角。”

裴文晖“哼”一声，嘲讽似的说：“你倒是挺坦荡。”

“不像您这么扭捏。”元煦强撑气势。

“浴室直走第一间，去吧。”裴文晖依然是那副差遣下属做事的架势。

元煦一时想不到合理的借口推脱，头脑风暴中，没动。

“怎么，扭捏了？”裴文晖冷笑，“不是很少有空窗期，平时应该没少跟人各取所需？”

“是，不少，数不过来了都。”元煦想到理由了，“我不方便，我现在有对象。”

“简单，要么退钱，要么去断干净，自己选一个。”裴文晖的口吻让人无法辨清他到底要干嘛，吃着东西，一身冷漠，好像真的只是在安排工作。

钱是不可能退的，刚刚上楼的时候元煦已经迫不及待通知了一起做动画的伙伴。

哪怕还没通知，到嘴的鸭子也不能放走。

至于那莫须有的对象……那是他的胜负欲，不能断！

所以元煦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说：“也无所谓，我对象管的松，瞒着就行。倒是裴总您……”

他故作犹豫，顿了会儿才继续讲：“实在看不出来，您如今有钱有势，怎么身边还缺人呢？”

裴文晖可能真的接不住话了，没应声，起身去洗碗筷，之后没再搭理元煦。

但也没有要让元煦离开的意思。

元煦先去洗澡，换下一身是汗的工作服，穿了套他自己从衣帽间翻出来的居家服。

原则上来讲，这衣服算元煦的，是他当年买的。

裴文晖的衣帽间大部分是西装衬衫，而少量的休闲装、居家服都会让元煦觉得眼熟。

估计裴文晖改不掉以前节约省钱的习惯吧，这么些年了，不见多几件新衣服。

衣服太大件，元煦卷高了袖子裤腿，走出卧室前反复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坦荡。

客厅电视声开的很大，裴文晖动也不动，好像看得很专注。

元煦蹑手蹑脚降低存在感，看到厨房餐吧上还留有一碗面，就过去吃了。

要坦荡嘛，谁怂谁输。

吃完麻溜地洗干净碗筷，站在餐桌边上犹疑了会儿，然后用轻到几乎不能察觉到音量说：“我去睡了，晚安。”

说完，小心翼翼退进一间次卧。

关门反锁，趴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电视音量小了一些，但依稀能听见，裴文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一直在看电视。

元煦在那儿听了许久，趴到脖子酸，虽然想不通裴文晖有什么目的，但至少今晚可以安全度过，稍微松了口气，转身去睡觉。

还别说，五星酒店的床就是舒服，比员工宿舍的小床好太多了，重点是没有打呼噜的舍友在旁边伴奏，元煦一夜无梦，睡的很沉，闹钟响了好一会儿才醒。

走出卧室前先趴门上听动静，很奇怪，还是昨晚那个电视声。

电视没关，裴文晖在吃早餐。

“拖裴总的福，昨晚睡得的很好。”元煦规规矩矩地打招呼，没有得到回应。

不理人更好，省的费口舌。

转头去洗漱，回来再明知故问餐桌上另一份早餐拼盘自己能不能吃。

元煦边问边坐下，也没等回答，拿起叉子开始吃。

不过他一坐下，裴文晖就站起来走开。

“餐盘放着我来洗。”元煦赶紧揽活儿。

裴文晖停下动作垂眼看元煦。

还是那样，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讲，餐盘也真的没洗，换了西装就离开。

怪，太怪。

元煦顾不得考虑太多，早上去超市兼职，手机信息都快炸了。

一边是做动画伙伴不断询问投资金来源，一边是日料同事在店群里疯狂脑补他夜不归宿的种种可能。

兼职时间不能拿手机，下班后又得赶回店里，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好不巧外面在下雨，元煦没带雨伞。

才走出商场大门，裴文晖的车停在面前，驾驶位上是裴文晖的助理。

“元煦，好巧，回酒店吗我送你。”助理热情招呼道。

元煦想拒绝来的。仔细一想，助理也许能知道领导的想法，随即上了车。

路上，元煦还没开口。

助理先说：“你真的变好多。”

元煦愣了一下。

“看你这表情，没认出我？”助理又说。

“我们见过？”元煦疑惑道。

助理说：“你还拿我的手机给裴总打过电话，在万恒总部那会儿，不记得了？七年了吧？”

难怪元煦会觉得她眼熟，原来是那场丢脸场景的见证人啊……

瞬间不想再讲话，元煦尬笑两声，转头看前方。

助理又说：“我后来也调派到海外，但是没有裴总厉害，他升职得快。”

“所以，你知道他什么意思吗？”元煦拐着弯儿问。

“什么‘什么意思’？”助理不明白。

元煦说：“为什么投资我的电影项目？”

“当然是看好你。”助理说，“万恒的投资方向本来就很广，影视项目也有的，回头你可以上网搜一搜，裴总之前跟过几个影视投资。”

“哦。”元煦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算是跟万恒合作，还是跟裴总？要签合同的吧，裴总是不是少了程序。”

车子缓缓停下等红灯，助理流露出思考状，片刻才转头看着元煦说：“慢慢推进，不着急，你们是熟人，有没有合同不打紧。”

“可我已经收了钱，四千万，不担心我跑了？”元煦说。

绿灯亮起，助理笑笑说：“对哦，我是不是应该提醒裴总一下。

不是。

元煦不是想签合同，而是想搞清楚裴文晖有什么目的。

但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助理开始含糊转移话题。到了酒店，又告知元煦一个让他无法招架的事。

助理问：“下午有空吗？我接你回宿舍取行李。”

两人刚从地下停车场上电梯，元煦按完楼层健 ，那手指头直接顿在空气中放不下。

“给裴总找过几处房子，他都不满意，目前还是会先住酒店，这样你也方便很多不是吗？”助理开始敲时间，问元煦下午几点有空。

元煦觉得一切发展太诡异，但他实在问不出口，裴文晖花四千万，名义上是投资电影，实际上是以买他全部时间为名头的包…养…是这个意思吧？

借口下午很忙，要处理新到的食材，元煦没有答应助理的安排。

“到食材吗？”助理又告知另一件元煦不能招架的事，“你可能还没收到消息，餐饮部门这些天一直在开会，初步决定日料店要停业修整。”

电梯门开了，元煦僵在原地。

确实要停业，但因为订位已经排到下个月月初，所以日料接到的通告是后面的预订不能再接，以及减少物料囤积。

元煦一到店，所有眼睛都望向他。

早上还在群里没完地八卦元煦，这会儿没人敢开口提了，反而互相安慰着停业好啊，可以放长假。

“有说什么原因停业吗？”元煦进板前备菜，一边问道。

石启说：“三件事，客诉太多，部分进货源没走正规渠道，运营效率太低。”

老问题了。

餐厅每天午市和晚市加起来只接待二十个订座，营业额基本卡死在那里，每个月酒店部门开会都会施加压力，要求开包厢开卡座。厨师长开会都敢正大光明打游戏，他才不管。

酒店肯放任至今，一个是因为厨师长在日料行业里确实有点名气，一个是这种模式接近于饥饿营销，越难订座越珍贵越想来吃一顿，即提高餐厅稀缺性又提高酒店高端性。

客诉多，是常态，但从来没影响预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