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沁乌龙(57)

作者:烫花夫人 阅读记录

温淮紧绷着一张脸,随手拽过摆在一旁的软丝绸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抓过沈宁的双手利落地缠了一个死结,然后将对方推倒在房间内的沙发上,犹不放心般甚至按着沈宁的腿又绑了几条,完完全全限制了她的动作。

空荡的房间里不停地回荡着沈宁毫无意义的尖叫,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沈予殊跪坐在沙发前,颤抖着抚开粘连在沈宁脸庞上的发丝,试图用手托住她的脸庞让她冷静下来,却差点被沈宁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就不能安生地过个年吗。”

温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身上的西装已经脱下,露出了配套的银丝马甲,沈予殊脑子混乱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男人却雷厉风行地上前想要抓住沈宁,他只能下意识把沈宁往自己怀里拖了一点,却被温淮从背后抱住。

“没事。”

沈宁像一条无力挣扎的蛆虫被翻过身,衣衫凌乱,露出了手腕,温昀手上抓着一根针筒不由分说地将冰冷透明的液体往沈宁的身体里注射。

温昀固定手腕找准静脉的动作干净利落,从业二十年的老医师都不一定有他这样的魄力和准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毫不在意,所以不会担心,因为他注射完后还有兴致吹了一下口哨:“我说怎么要我准备镇静剂,真有你们的。”

等到所谓温家的私人医生被大半夜紧急召到这个地方时,沈予殊才知道原来温家还涉足了医学界,市内那家最大的连锁私人医院就是他们的专属药房,甚至每家医院都备有温家父子的专用病房,怪不得沈家拼了命想要讨好温昀,甚至只是因为温昀的一句话,不惜把自己宛如定时炸弹般的女儿送给他。

沈宁被安置在客房里,成堆的专家医生站在房间里也不觉得挤,沈予殊神经恍惚地被排在最外,有人拉开他握住沈宁手腕的手,但很快温淮牵住他的手安慰说:“没事的,别怕,这些人都很专业。”

“我知道,我只是……以前在沈家,她,她发病的话只会被关在楼上的小阁楼里,其实这样才对她最好对吗?”沈予殊抬头看他。

温淮说:“我们会治好她。”

沈予殊扭头望向沈宁陷在温软的床褥中,专业的仪器在她身边摆放,有一群人为她忙前忙后,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在人影间若隐若现,不安地轻轻皱着眉。

沈予殊却突然想起沈宁每次清醒后都在那个狭窄的小房间里醒来,却在出了门之后完全忘记发生过的事。

沈宁在他幼时偶尔发病,他就会变得无人看管,于是沈予殊最常待在沈家的花园里,巨大的榕树枝繁叶茂,他努力向上爬,最终的落脚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望到阁楼那扇小小的,只能伸出一只手的窗户,然后对上一双琥珀色,空洞又盈满泪水的眼睛。

风声静止,每每那一刻他都能恍然间感到仿佛海啸般扑面而来的,巨大的悲伤。

沈予殊那时不懂,为什么这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会毫无预兆地发疯,甚至伤害他人伤害自己。

在某一次沈宁抓伤了他后,沈母目光游离在沈予殊尚且幼小疑惑的脸和渗出血的手臂上,第一次用很复杂的神情解释说:“她生病了。”

哦,生病了。

沈予殊想,生病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有很多孩子因为不同名字的疾病被夺去生命。

他想让沈宁活,所以他必须照顾这个女人。

沈予殊的目光沉沉落不到实处,但手被温淮紧紧抓着,十指交扣,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支风筝,永远都可以顺着那条线回到家里。

他也想带沈宁回家。

口袋里的手机因为宴会所以被调成了静音模式,此刻却突然震动了一下,拉回了沈予殊的思绪。

他掏出手机,看到了沈父给他发的消息——

“小宁的电话打不通,她在做什么。”

一点也不意外,他们经常会两个小时和沈宁打一次电话,确认沈宁现在在干嘛,确认她是不是在好好循规蹈矩地做她“该做的事”,只要沈予殊和她在一起,他们甚至会再打一次电话跟沈予殊确认。

就像趴在暗处的,密不透风的监视。

他抬头对着温淮说:“我想回一趟沈家。”

于是温淮说:“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沈予殊偶尔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事情。

那大概是个很难得,很温和的午后,微风将窗外梧桐树的叶子吹得飒飒作响,摆动的影子从木制窗棂爬上来,有一片恰好落在沈宁的侧脸,两个人一起窝在藤椅里,她把他抱在膝上,握着他的手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教他写瘦金体,时不时还会掐着沈予殊那时刚被养出稍微有些肉乎乎的脸偷笑。

那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她从小就喜欢瘦金体。”沈定泽说,年过五十,他的鬓边早已有掩盖不住的银丝,但练字时仍喜欢站得笔直,固执得仍像年轻时。

他是一家之主,他知道自己不会错:“太锋利了,不适合女孩子,该教她小楷的。”

“她自己选择的,就是最合适的。”沈予殊反驳道。

沈父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反驳自己。

沈予殊就站在那里,就像很多年前刚被领回来时站在书房接受沈定泽的审视一样,只是这一次他抬起了头,目光坚定。

“……”沈定泽慢慢地打量着他,冰冷得依旧当他是件不值一提的玩意儿,“宁宁呢。”

沈予殊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她生病了,我要带她走。”

“带她走?”沈定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摇摇头嗤笑一声,把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砚台上,“你凭什么带她走。”

“她生病了,很严重,至少在她清醒过来之前,我不会让你们再见她。”沈予殊并不擅长和人辩论,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干什么。

“生病?她没有生病,你再胡说一句试试看。”

“我没有胡说,”沈予殊与他对峙,“她一直都在生病,你明知道,却不作为。”

宣纸上铺着一块晶石纸镇,棱角分明,沈予殊话音未落沈定泽就直接抓起纸镇就扔了过去。

沈予殊这些年挨打也摸出了点规律,早知这么讲他会生气,一直提防着沈定泽,这么一大块石头飞过来时直接闪身避开。

他以前从不躲开,现在却让纸镇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木质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小坑,纸镇滚过脚边,最后悄无声息地停下。

有风从未关紧密的窗沿呼啸而来。

沈定泽专治多年,从未见过沈予殊反抗,此时见他躲避,几乎稳不住一派温正方端的假象,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就算她生病了,也轮不到你来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她的孩子。”沈予殊斩钉截铁地说。

“你也配!”沈定泽脸色一变,仿佛陡然染上一层寒霜。

他停顿片刻,有些想不明白沈予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却突然露出森森白牙皮笑肉不笑地接着道:“你就是个孽种,要不是宁宁心软,你以为你活得下来?”

沈予殊的手指攥紧,沉默片刻后一字一顿道:“我当然知道。”

曾经猜过也许是因为发现的时候打不掉了,也许是因为身体太弱不支持打胎,但最后沈予殊还是相信,是因为沈宁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爱这个不该出生的,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我为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而感到悲哀。”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屋子里一片寂静,沈定泽站在藤椅前,额上青筋绷起,沈予殊觉得有些新奇,他还没见过沈定泽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会带她走,”奇怪的是,如今他一点也不害怕了,沈予殊接着说,“在她好起来之前,我不会让你们见她。”

上一篇:伪装攻略 下一篇:总裁A在线求复合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