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残(48)

作者:兔七哥 阅读记录

“为了良心!你别多想啊。”驰远及时掐灭这家伙犯矫情病的苗头,心说这事儿是多难让人理解吗?昨晚刚被问了今天又被问。

“你让我……”

“行了,多大点事儿!”驰远大概能感受对方的心绪,语气认真了几分,“我让你抓住机会。卢光宇,以后监狱会为鼓励你积极改造提供一定的便利,你只要好好表现,挣减刑分会比别人容易一些。”

“……”卢光宇抿唇,转过来打量了他一眼,“啧,你他妈怎么跟蹲过好几年的人精一样。”

“这就是和组长联号的好处。”驰远弯起眼睛,男人间感性的话他也不爱说,于是问起别的,“对了,姓齐的今天有没有什么反常?”

卢光宇轻呼一口气,收拾了下百感交集的心情,“他,表面波澜不惊,实则草木皆兵。今天在车间出了至少两次错,不过,他应该没怀疑你们去打扫食堂的这些人。”

“这样啊……”驰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几天尽量不要跟他单独相处,他让你去哪你就喊我一起,不怕他不乐意,过完元旦监狱要秋后算账了。”

“嗯。”卢光宇笔尖随意在纸上画叉叉,抬眼看到韩山两人一前一后进来。

“听你的呗,组长夫人。”

“你他妈才夫人呢……”驰远抬起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直撞的人晃出45度开外。

韩山朝这边扫了一眼,在靠近门口的一个单独的位置上坐下。齐越森也随便找了个空位,在驰远两人前边,抬头就能打个照面。

卢光宇垂下眼皮开玩笑:“我求之不得,你问问他乐不乐意?”

“他不乐意。”驰远说,想到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神经。”

卢光宇直起身子,揉了揉鼻子开始写东西……

驰远说的话让他心情不太平静。

从杀死曾经至爱的那天开始,他就不再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每一天,他都在等待着一个不再有太阳升起的永夜,他希望自己附加在身上的疼痛能早一天抵消他该受的惩罚,卸掉在人间的枷锁去见他无颜面对的至亲。

后来他等来了韩山——一个存在于男朋友八卦过的桃色谣言中的男人。

幽沉死寂的日子像是多了一个光团,因着原有的好奇,他不自觉对这只落入泥沼的雄狮多了一份关注,然后不可避免的被吸引。

此后,他减少了自残的频率,靠着这一点对人间的留恋又撑了四年,想等韩山一出狱自己就一死了之,就当向这操蛋的世界讨要一点点临终福利。

可他又等来了一个兼具随性豁达,与凌厉的阳刚之气的驰远。

他身上有强烈的“活气”,他们共处一室,卢光宇经常忘记去想用什么方法死的问题。

驰远还给人一种朋友间才会有的轻松和信任感,让他忍不住回想那个在他因出柜被同学疏远后,唯一表示理解他的朋友。

他把他当知己。

那人和驰远是如此的不同,一眼看上去就天差地别。只是当初的自己像个聋子,瞎子,和傻子。

好朋友和男朋友暗地里早就勾搭在一起,利用他的信任骗光他所有积蓄,令身患重病却不忍心让儿子雪上加霜的父亲耽误了治疗撒手人寰,留给自己无尽的悔和恨。

而这样的驰远,和自己一样,视线喜欢往韩山身上飘……

卢光宇并没有不爽,反而觉得有趣,开始一反常态地主动找对方搭话。

驰远第一次把腿伸进韩山被窝的第二天,他把藏在铁栏缝隙的筷子埋进土里。

先这么活着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哎,帮我看看这样开头行不行。”

卢光宇将信纸递到驰远面前,上面写了半页字,是今天在心里打好草稿的征文内容。

驰远接过来,蹙眉看了一会儿,接着一脸惊喜:“靠,行啊卢光宇!深藏不露!”

他声音压着,但是语气过于夸张,引得周围人纷纷好奇的伸长脖子。

“驰老师教的好。”卢光宇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看到齐越森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满眼阴沉。

“不是,我昨天只随口一说。”驰远挺意外,“你还真读过《神曲》?”

“很早以前看过。”卢光宇说:“行的话我就按这个思路写了。”

“当然行。”驰远挺开心,“打个赌,我赌你一定能拿奖。”

“扯吧,我还没写完呢。”

卢光宇伸手要拿回来,驰远却闪开胳膊,将信纸伸到其他人面前供人传阅,“你信我,你让大伙看看,写的多好!”

卢光宇:“……”

“地狱之上?”有人接过一边草草浏览一边小声念,“……尼采曾主张将痛苦当作一种审美进行观照……正视它,迎战它……《神曲》中描述到一坐浮于海中的高山,罪孽轻者死后在此受惩戒,称为炼狱…… 服刑的磨难生涯亦然……”

驰远冲卢光宇眨眨眼:“写的好就让别人知道,监狱里统共这些人,说不上什么时候哪里就需要你,不比在车间踩缝纫机强?”

卢光宇搓着额头缓解被人当众读作文的尴尬,“你呢?你怎么不写?”

“驰远看了眼自己纸上画的乱七八糟,注意力往韩山那边分了一缕过去,那人从坐下就一直写东西,没往这边看一眼。

“我……构思呢。”

他不打算参与,准备随便应付一下了事。

“构思什么?”卢光宇弯着腰跟他说悄悄话,“这次征文大概率是为给你开的后门,他们知道让你在车间干活纯属人才浪费,还拖生产后腿。”

“你不拖!”驰远白了他一眼,“我没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倒数第一?”

卢光宇闷笑,这倒是实话。

驰远叹了口气,他猜测一定是因为韩山跟季长青提过这茬,不然自己这种情况不稳定的犯人,季长青懒得用。

而他现在不打算承韩山的情了。

并且,他得让韩山承他的情。

“卢光宇。”

“嗯。”

“我刚刚在想一个事儿。”他说。

“放。”

“滚,我想问……那家伙到底图什么?”驰远眯起眼睛,斟酌着说,“我的意思是,他这么做的动机或者爽点在哪里?”

卢光宇停下笔,知道驰远在说谁,他想了想,不明显地用笔杆挑起一点袖口。

驰远刚看清楚那片比之前更明显了伤痕,他就收起笔,嘴唇几乎不动,很低的声音从齿缝中流出:“施虐倾向,好像喜欢破坏……脆弱的东西……”

他想起很早之前,监狱飞进来一只麻雀。犯人们兴奋的围追堵截硬是给抓住了,稀罕的不行,这个捧一会儿,那个摸几下,狱警过来呵斥着让他们放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抓着鸟准备放生的犯人一个没抓牢,鸟儿又飞进了监室,在床底下东躲西藏之际,被赶过去帮忙的齐越森“不小心”一脚踩死了……

他还记得大家都愣在那里,齐越森表情惊慌脚却没松开,还像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般碾动了几下。

有人急忙推开他,麻雀已经血肉模糊扁扁的粘在地上。

当时大家嘴上斥责埋怨,却也只当他是无措。

现在想来,一般人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抬起脚查看情况,或者在踩下的瞬间下意识收力不至于踩那么重。

而且齐越森平时和他一样,不爱参与犯人们这种无聊的玩闹。

近来两次单独在仓库的时间,齐越森热衷于捏着他的手腕,拇指用力磋磨他的伤口,卢光宇相信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撕开那道破口,将手指戳进去抓挖里面的血肉,拆掉其中筋骨……

“草木皆兵。”驰远一字一顿,沉吟片刻后“嘶”了一声:“你说,他在外面的案子有没有可能不止那一桩?”

卢光宇愣了愣,转过脸来,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一抹深思。

“元旦后监狱也只是处理他跟你的事情,或者就一些可疑的问题审一审,没有实质性的后果就算处理也不过是扣分,送严管队。”驰远又靠近了些,小声道,“我觉得他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让他再露出点别的……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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