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19)

作者:致哈莉特 阅读记录

那时《狂放》拍摄进行了大半,他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林欢。

几乎所有人,但并不是所有人。

周弑青执拗地守着“邹渚清”。

当他从邹渚清的眼里看见了不该出现的情愫,他选择替“邹渚清”拨乱反正,还给“邹渚清”一个该有的道路。

他对邹渚清避而不见。

他不再与邹渚清共餐,从两个主演住的标间里搬了出来,除了拍戏外不再和邹渚清有过多交流。他甚至还贴心地给每一个“回避”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温柔又绝情。

那时的周弑青自恃理智,想扼杀错误的萌芽,归还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

可他遇到的是邹渚清。

邹渚清想干什么便干了,想爱什么人便爱了。

被单方面绝交的第十二天零三小时二十四分,邹渚清依旧失眠。

他侧过身看不远处空荡荡的床。那里不久前还能听到另一个人平缓的呼吸。

放弃了抵抗清醒,他坐起身披上衣服,走出门去。

旅馆大厅的老式钟表微噪,是寂静深夜唯一的声响。邹渚清沉在夜幕里坐在无人大厅的沙发上,听着那声音一下下敲击在心上,如同一声声拷问。

是,他知道自己对周弑青产生了不该动的情感。

可周弑青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

周弑青温柔、成熟、性感而自制。会拧眉拉过他拍摄时负伤的手臂,嘴里说着数落的话,手上动作却轻得不行;会冷着脸跟他讲一些演戏的道理;会卷起袖口,用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线条挑逗着他每一根神经,又在他情不能自已的时候和他保持距离。

没人拒绝的了周弑青,可邹渚清知道自己不应该。至少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林欢正扰乱着他的心神,裴霁和周弑青的界限暧昧不清。每当他想要踏出那一步,可能会伤害到周弑青的念头便狠狠扼杀了勇气。

周弑青已经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选择,他应当顺从接受。

邹渚清轻笑一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认命般站起身,想要回房去接着寻觅困意。可他扭头时,却无意发现自己一直背对着的后花园中有些许光亮。

他并未作声,悄悄朝光亮走去。

然后瞧见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周弑青坐在由大厅下至花园的台阶上,身旁放着一盏油灯。他正拿着笔画着什么,影子投射在纸上,一闪一闪跳动着。

暖黄的光打在他身上,模糊了他分明的棱角,让他显得更加柔和,像印象派油画里晕染出来的人影。

邹渚清靠在玻璃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也跟着光温和起来。

他想起方裘说过,周弑青在法国上学时,修过艺术史也学过画画。周弑青是个文艺又浪漫的人,热爱和艺术有关的所有。他爱画爱音乐,爱哲学家口中的宇宙万物,爱诗人笔下的爱恨情仇,爱摄影家用方寸记录无垠。

这一刻,周弑青和裴霁那么泾渭分明。他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裴霁,他有活着的热爱。

邹渚清想,就这样吧。如果周弑青真的要离自己远远的,他就做一个远远念着他的人。周弑青可以是很多人的,为什么独独要是他邹渚清的?

他这样想着,收回了目光,准备悄然退场。

玻璃门忽然震动发出声响,邹渚清被惊到,紧紧贴回了门框上。

他低头去看,发现是周弑青的背重重靠在了门上。他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被发现,视野却因周弑青姿势的变化而更加开阔。

他于是看到了周弑青的画。

画中的人坐着,手里握着得东西好似剧本,眉眼锋利,五官清冷,眉心皱着,昭示主人并不怎么好的脾气和心情。

那是他。

周弑青在画他。

邹渚清只觉得不能思考,无法呼吸。

周弑青为什么要画他?

周弑青对身后的一切一无所知。他抬手,拂上了画中人的面庞,从发梢,到眼睫,再到嘴角。

这是他心上人的画像,他亲手画出,灌注了多少无法诉出的情感。

不能开始,不要开始。

理智不断对他做出警告,情感被囚禁,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宣泄了了。

他再次注视了画片刻,然后合上画册,提起油灯,起身准备回房。

然后对上了一双红了的眼。

周弑青眼里的惊诧那么明显。他张了张口,神情是邹渚清没见过的慌乱。

可良好的涵养不容许他失态太久,他很快整理好了情绪。

邹渚清听见他叹了口气,声音透着丝无力:“什么时候来的。”

邹渚清眨了眨眼,嗓音有些哑:“我……没来多久。”

“看到了多少。”

邹渚清笑了,眼底却猩红:“你想让我看到的,不想让我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周弑青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随即看到了邹渚清的打扮,皱了眉头:“穿这么少就在这儿站着,不怕着凉?”

他抬手,拽住邹渚清的手腕,要把他往回带。

他没拽动。

邹渚清立在原地,用刨根问底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周弑青要一个说法。

周弑青手使了劲,他冷下声音:“听话。”

邹渚清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我听话。”他朝周弑青迈了一步,“只要你回答我这一个问题,我会听话。”

周弑青呼出口气,仰起头,微微闭眼,喉结滚动。他祈祷着。

“为什么画我。”邹渚清再次向前,他将周弑青逼到了玻璃门上。

“我只问你为什么画我。”邹渚清颤抖地手一把拽住了周弑青的衣领,他凑近了周弑青,炙热的呼吸洒在周弑青脖颈。

“你喜欢我是不是?周弑青,你喜欢我。”

邹渚清看着被质问的人低下头。周弑青的眼神无波,告诉着邹渚清他并未情动。

邹渚清像是终于受不了他的眼神,发疯一样吻上了周弑青的双唇。

他笨拙地撕咬,从周弑青的口中汲取灵魂的氧气。周弑青手里提着的油灯被他撞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最近的房间传来开门的响声,店主循声而来查看情况,却只发现了一盏掉在地上灭了的油灯。

邹渚清一把将周弑青推进了花园里。一门之隔,他们于静谧花丛遮掩下的无人之境亲吻,一个喜不自胜,一个无能为力。

不知多久,周弑青抬手,捏了捏邹渚清的后颈。后者喘着气抬起头,眼神迷离,泛着水光,朝他报以疑问的目光。

周弑青抚着邹渚清,一下比一下重,终于在后者发出吃痛的一声“嘶”后,捏住了邹渚清的下颌。

他抹着邹渚清的嘴角,淡淡道:“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邹渚清抬手,环住周弑青的脖子:“我想要你给我爱情。”

他生怕不够具体:“像林欢和裴霁那样的爱情。”

那是他心目中能想到的,爱情最壮烈美好的样子。

周弑青笑了笑,那笑容很淡,以至于邹渚清来不及捕捉里面的意味:“好。”

他终于伸手,拦住邹渚清的腰,将人紧紧圈在自己怀里。他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心与邹渚清的紧紧相贴。

他没能扳回错乱的铁轨,没能阻止不该有的开端。

可他已经拥抱住了错误,不愿意放开。

为此,他甘愿用尽全力延续错误,他愿意为邹渚清缔造海市蜃楼。

哪怕是以另一个人的名义。

坐在花园的台阶上,邹渚清用自己压根没法看的画技勾勒着周弑青的轮廓。事实上,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画的丑不丑像不像,新晋画家画作的重心仿佛是在人像头顶的几个大字上。

“傻瓜。”

“笨蛋。”

“一根筋。”

用来形容周弑青最合适不过的词。

邹渚清坐在这里,发现这么多年自己想明白了许多事。

比如周弑青从不相信他纯粹的爱过自己,从不相信他们能有好的结果,从不认为他能将自己和裴霁彻彻底底分清,从来认为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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