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宥：“不着急。”

时竟不乐意了：“怎么不着急。”

他迅速地换了鞋, 拿上钥匙就跑去按电梯，转头发现时宥还在不紧不慢地跟过来：“快啊。”

时宥不得不加快脚步：“来了。”

两人坐着电梯一起下了楼。

走出电梯, 时竟一眼就看到了楼道外，门口停着的黑色suv。

打开的车窗里没有看到里面坐着的人，走近了才看到司机正在搬运后备箱的行李。

挡住视线的车身和后备箱盖子下, 有几道被灯光拉长的身影。

时竟按捺不住地拉着时宥上前，没有察觉到时宥异样的脸色。

时宥每走近一步，都觉得脚下灌了铅。

“表哥！小表哥！好久不见！”

这时, 伴随着司机关上后备箱的声音, 女孩清脆的惊喜声紧跟着从车后传出。

随即, 两人看到车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15岁的女孩梳着简易不失精神的高马尾，白生生的小脸衬得只有巴掌大。

记忆里的女孩褪去了不少印象里的青涩。

时竟又一次因为失去几年记忆的跨度和空缺，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直到身边的时宥回应了一句：“盈盈。”

时竟回过神时, 朱盈盈已经拖着行李箱跑了过来，顺手把行李箱塞给了时宥。

时竟被她激动地抱住胳膊, 差一点没有站稳，忍不住感慨：“一眨眼的时间, 盈盈都成大姑娘了。”

朱盈盈耸了耸鼻子，无语道：“表哥你年纪轻轻，为什么学人家邻家奶奶说话？”

时竟无辜：“有吗？”

朱盈盈知道他失忆的事情，而且她也很久没回来了，乍一看变化肯定很大，于是没再计较。

她瞧着还在车后磨蹭着没过来的人：“妈咪，你怎么还在和司机叔叔交代呢？”

车后女人关上车门，嗔怪的声音响起：“就你心急。”

时竟闻声看过去，身前的车缓缓驶离，很快就暴露出声音的主人。

女人一如既往一身精致笔挺的职业装，鼻梁上架着金属眼镜。

即使是透过眼镜片，仍旧挡不住她一身的干练气势。

时竟怀念地出声：“小姨。”

万敏对上他那张，某些角度最是能看到姐姐影子的面孔，镜片下的眼睛干涩地眨了一下：“唉。”

朱盈盈：“自家人那么客气打招呼干什么，快上楼吧，我快冷死了。”

万敏头疼地瞪了她一眼：“就属你最娇气。”

时宥一声不响地过去帮她们都把行李带进电梯。

朱盈盈抱着时竟的胳膊紧跟其后，然而刚跨进电梯，时竟的胳膊就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

电梯里的时宥顿时心一沉，僵着脸看着他的动作。

朱盈盈奇怪地问道：“表哥，你不进去？”

走在最后面的万敏忧心忡忡地朝电梯里的时宥看去。

时竟声音很轻，却像重担砸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妈呢？没回来吗？”

朱盈盈沉默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去看万敏。

时宥也在晦涩地盯着万敏。

万敏给了时宥一个放心的眼神，上前一步拍了拍时竟的后背，安慰地道：“小竟，你别怪你妈不回来过年。”

她解释：“国外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你知道的，她那个倔性子劝都劝不动，非得留在那处理了不肯回来。”

时竟偏头看了她一眼，良久失落地道：“嗯，我知道了。”

万敏镜片下闪过心疼：“不过，她给你和小宥都买了礼物，就在行李箱里，说是希望你们不要生气她不回来过年。”

“怎么会生气。”时竟摇摇头，故作没事地朝她笑笑，“走吧，我们上楼。”

“不生气就好。”万敏强调了两遍，“不生气就好，走，去楼上看看她给你们带了什么礼物。”

“好。”

见时竟应了，万敏又看向电梯里的时宥，投去一个没事，别担心的眼神：“小宥好不好奇礼物？”

时宥知道自己现在开口，一定哑得厉害。

但是迎上时竟的视线，他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嗯，好奇。”

-

吃完小年夜饭，时竟把母亲和客房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小姨和盈盈住下。

因为明天要早起赶去老宅过除夕，安顿完小姨和盈盈，时竟和时宥完厨房就回了房间。

时竟洗完澡躺在床上，仰躺着捧着手机出神了片刻。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点不该打电话过去，但心里忍不住想要给母亲打个电话。

不用说什么。

至少他想听见对方的声音，知道她安好。

最后，他没忍住拨了电话过去，等待的时间格外的煎熬。

直到手机里变成了忙音，时竟失望地丢开手机，闭上了眼睛。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过完了年，就去一趟国外吧。

不多时，时竟听到手机铃声，猛地睁开眼睛，意料之外的激动生起。

他忙翻身而起，翻找被他丢开的手机。

找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他像是再一次受到打击似的，整个人都恹了。

身体倒回床里后，他接通了沈焰的电话：“喂。”

手机另一头的沈焰一听他的语气，心头一紧：“怎么这个语气，不希望我打过来？”

“不是的。”时竟不是很想提，转移话题道，“今天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啊？”

提起这个，沈焰就咬紧了牙关，气愤道：“昂，找你好好算算中午的账。”

时竟毫不留情地又往他身上插了一刀子：“沈焰，你好幼稚。”

“好啊。”沈焰冷笑，“又是孩子气，又是幼稚，下楼，这账不算今晚是过不去了。”

下楼？

时竟捕捉到重点，从床上直起身，觉得不太可能地道：“你、你不会是在我家楼下吧？”

沈焰忽然沉默了瞬：“到窗边来。”

时竟立马跳下床，冲到窗边，窗帘一拉往楼下扫了一圈。

等看到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不用再三确定，他就转身回去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下了楼。

关门的声音很大。

电话没有挂。

沈焰站在夜色里，听到手机对面的动静，闷声笑了下：“慢点。”

哪里还有算账的架势。

时竟以最快的速度下楼，跑出楼道，冲进沈焰怀里的那一刻，似乎一晚上的阴霾都散了大半。

路灯把他的眼睛衬得很亮。

嗓音里是止不住的高兴：“沈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回家了吗？”

这副模样，放在以前根本看不到，沈焰很是受用，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下。

沈焰：“没多久。”

时竟搂着沈焰脖子的胳膊明显感觉到一阵冰冷。

他覆手上去，冻得指尖一颤：“骗我。”

说话间，已经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到了沈焰的脖子上：“是不是来很久了？这么冰。”

“想死我了。”沈焰抱着他喟叹一声，隔着围巾蹭在他耳侧，“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时竟无奈地任由他抱着：“你现在回来，明天除夕是还要赶回去吗？”

沈焰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不回去。”

时竟诧异：“不和家人过年了吗？”

沈焰毫不犹豫地道：“只想和你过。”

时竟忍不住打击他道：“可是我明天早上就回老宅了，晚上也未必会回来。”

沈焰倒是真的很想和时竟一起过年，也知道这不现实。

心里话是心里话，但不是一定要实现才行。

当然，失落是少不了。

沈焰在心底“啧”了声，低声道：“和你开玩笑的。”

时竟：“你今晚要赶回去吗？”

沈焰回了这里就没想过要回去，也没心思和时竟聊着这种没营养的话：“冷不冷？”

沈焰的身体抱着就像个火炉，时竟摇了摇头。

沈焰提议道：“去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