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澜(49)

作者:停云阁主 阅读记录

“对不起,澜,我现在突然有点急事要处理,得出门一趟……”明仲夜挂断电话后,抱歉地看着他,“事情好像有点棘手,不知道需要耽误多久。你晚上不必特地等我了,先好好休息吧。”

是工作上出了什么急事吗?毕竟为了陪他,明仲夜之前也请了好几天的年假了。温澜在心中默默猜测着,努力压下隐藏的几分失望,面上仍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我这边没关系的。你快去吧,先专心把事情解决好,不必担心我。”

“嗯。”明仲夜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明天早上肯定会赶回来的。”

“好。路上小心。”

本来温澜以为,以明仲夜的能力,就算需要应付什么突发的麻烦,应该也不会太过困难。结果第二天早上他足足等到了十一点,旅馆房门的门铃才被人按响。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差点被吓了一跳:明仲夜站在房门口,上身穿着的看起来还是昨晚那件灰色的卫衣,只是外面加罩了件深蓝色的外套,另外脖子上居然还胡乱围了条浅紫色的围巾,看起来颇有些扎眼。另外,从对方的身上,他闻到了异常浓烈的脂粉味和一股有些呛人的烟味——他知道,明仲夜平日里从不抽烟,偶尔会用些男士香水,但那一般只是一缕若有似无的木质淡香,混在那个人本身干净醇厚的气息里,带给人一种温暖熟悉而又安稳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浓重到几乎有点刺鼻的味道……简直像是兼作不法营生的酒吧和低等的欢场中才会沾染上的那些劣质工业品的混合物。

当然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而怀疑对方什么。明仲夜再怎么说,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瞒着他跑去那些不靠谱的地方吧——这点,他还是能肯定的。

但站在房门口的明仲夜此刻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情绪似乎也相当不好:见了他,也只是点点头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站在门口等候着他把剩下的一点行李收拾打包完毕,似乎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昨晚的事情忙完了吗?”压着心底无数疑惑收拾好行李,然后在酒店大堂办理好退房手续后,他试探着问对方道。

“嗯,差不多。”见他问起,明仲夜也只是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再没说别的,把他的行李箱放进车子后备箱,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发动了汽车。

去机场的一路上,他们几乎没说上几句话:除了简单地问他吃了早饭没,以及确认了一下他的航班时间,明仲夜就再没怎么开口。而面对他的主动问候,明仲夜几乎全部以简单模糊的词汇一语带过——敷衍潦草到简直像在应付一个不讨喜的陌生人。

如果这些尚可以用“疲惫”来解释的话,那么,在最终分别的时候,仍然是那样轻描淡写、不轻不重的几句客套话,不说吻别和拥抱,连牵手甚至普通朋友间的那种贴面礼都没有……这样的生分感,就实在让温澜有些意难平了。

总之,走入安检区后,他忍不住又回了几次头,发现那个人的身影居然已经快速消失在了视线的另一头——连背影都没给他多留一阵。

“先生?”直到听到安检员的催促,他方才重新回过神来,勉强按捺下心中的强烈失落和阵阵不安,收起自己的手提行李,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飞机平稳而迅速地爬升上高空。温澜看着舷窗外的景物逐渐缩小——算来不过一周的时间,经历的种种,现在想起来却仿佛已经隔了半辈子那么长。盛满无数美好回忆的城市迅速被抛在了身后,随即出现了郊外状似多色格子地毯的平坦原野。随着飞机迅速爬升,远处伫立着的小巧红白色房屋渐渐远离视线,变成了巨大挂毯上的一个个星罗棋布的小点,终于消失在了铅灰色的浓密云层后。

直到确信那仿佛密不透风的灰色云层已经彻底遮挡住了一切,短时间内再无法看到其他的景象后,温澜才收回了视线,觉得心里仍有些空荡荡的。

……明仲夜到底是怎么了?

显然,他心情非常不好。但就算是工作上出了什么大的状况,也不该像那样,全身都仿佛笼罩在低气压里,什么都不肯跟他多说一句。那副失魂落魄又客套疏离的模样,简直像是想要刻意跟他拉开距离似的——但是,为什么呢?

总不至于是涉及到什么本国的保密工作,不好跟他多讲半个字,怕把他牵连进去吧?

不,不太可能。温澜知道明仲夜做的研究涉及到不少密码学里的高难度课题,但明仲夜个性自由,一般不太愿意参与那些军方相关的保密性项目。就算突然被卷进去,不可能半点消息都不曾告诉或者暗示过他。

另外,明仲夜当时身上残留的劣质香水味,和几乎称得上混乱随便、与他那一贯优雅整洁的搭配风格绝不融洽的衣着,还有那条鲜艳到几乎有些惹眼的围巾……又是什么情况?

说起来,在他来之前,明仲夜在这座城市里原本好像就有住处,但这些天,却一直都和他住在酒店里,一次都没提起来要带他去之前长住的地方看看。是不太方便吗?还是另有什么别的隐情?

……难不成,除了自己之外,明仲夜其实还有别的……“情人”?或者有些纠缠不清的旧日交往对象之类的?说起来,那时电话里传来的,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声,难道是……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出现在温澜的脑海里。之前这些天里他有意无意忽略或无视了的所有细节,随着此时的反复回忆、思考和追溯,逐渐编织成了一张疑点重重的大网,把他牢牢罩在了其中。

飞机按照预定的行程,在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多降落H市。思虑重重、一路不得安眠的温澜打了一辆出租车,精疲力竭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房内的一切仍旧和他走时别无二致。门窗紧闭,空气里略有些因窒闷太久而产生的异味。打开灯,空荡荡的房间里能看到光线穿透空气中的灰尘留下的一线晕影。

温澜打开窗户透了透气,然后简单地洗漱收拾了一下,随即便把满身疲惫的自己扔上了床。

想了想,他还是给明仲夜发了条信息,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平安降落,然后关了机,开始补眠。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他竟是从傍晚一直睡到了晚上十点多。

温澜觉得太阳穴隐隐有些疼。大概是在不正常的时间睡了太久,凌乱不成章的种种乱梦又一直缠扰着他,让他在梦里一直紧张不安、毫无头绪地左右奔忙,因此并没有得到足够好的休息。

他起身,在原处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盯着窗外茫然的夜色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觉得心中那种混乱不清、忧虑重重的焦虑感终于稍微退去一些,方才下了床。

吃了点东西后,他稍许整理收拾了一下带回来的行李,将需要清洗的衣物处理了,各种身份证件归档收拾好,给同事带的小纪念品放入了明日上班用的公文包中……然后对着当初和明仲夜一起逛街时买下的那几个小玩意儿,微微出了一会儿神。

那时,明仲夜的种种表情神态,绝不似作伪。他们共同经历的这些天来的美好记忆,那些话语、眼神、动作……也都还深切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然而,转眼间,他们却又已经相隔万里。

最终,温澜无声叹了口气,将那个小提琴笔筒放在了公文包旁边,准备明天一起带去公司摆在办公室桌上用;天文钟的模型就摆在了家里卧房的床头柜、那个他每天清晨一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上;那个卡通黑猫冰箱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贴在了平日里使用频率不怎么高的厨房里的冰箱上——也许之后他有空时可以尝试多用用这地方;最后的小狐狸毛衣链,他默默收到了衣柜里,额外挂在了一个空衣架上,和平日里常穿的那一排衬衫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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