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马甲掉了(19)

作者:秋沉水 阅读记录

是要离开的意思。

沈问津正不自在,巴不得把这桩大佛送走。他点头乖乖应了句,便听这走到门口的人忽地转过头,道:

“沈问津。”

被人连名带姓喊的怪异感再一次浮起来了,特别是习惯于被以“津渡”称呼后,这异样感更甚。沈问津轻轻蹙了下眉,刚想抬头问“怎么了”,便听他们老板继续说:

“晚上记得拉窗帘。”

假如情绪能具象化而被看见,沈问津现在应该是挂了满头的问号。

老板管管车票也就算了,怎么连员工拉不拉窗帘都要管?!

睡前肯定会拉的啊,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

沈问津敷衍地道了三声“好”,抬头和这管天管地的老板说再见。

老板没吭声,仍杵在门口。

沈问津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看起来不够礼貌,于是想了会儿,又补了句:“晚安。”

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攀着窗子消散在了户外的风里。

齐客这回走了。

只不过什么也没说。

沈问津习以为常。

这人又装哑巴了嘛,不是什么大事。

睡一觉就恢复如常了。

-

第二天向之开车送他俩去高铁站,问俩人啥时候回。沈问津瘫在副驾驶,拽了把书包带儿,说:“左不过周日就回了吧,总不能耽误上班。”

齐客没说话,向之就当他默认了。

“行。”这大块头把着方向盘等红绿灯,回头看了眼后排不吭声的齐客,笑道,“反正你们回来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我来接。”

俩人高铁上的座位买在了一块儿,一个多小时眨眼就过。沈问津在刷喜音,见齐客抱着平板写写画画,不由有些好奇。

他于是问:“你在写什么?”

齐客回答得挺爽快:“你视频的脚本。”

“诶。”沈问津来了兴趣,“是啥样的视频啊?”

“不知道。”

沈问津:……

要不是下一句齐客认真解释了“不知道”的意思,沈问津真会觉得这人在故意找茬。

齐客说:“还没太多想法。”

沈问津“噢”了一下,没有追问。他举起手机,正打算继续埋头刷,便听他们老板接着问:

“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问津眨眨眼,转向身边人:“还真有。”

齐客挑着眉,示意他往下说。

“我先确定一下。”沈问津道,“有多少人参与这个视频拍摄?”

齐客想了片刻,伸出两根指头。

“哪俩人?我和你?”

“嗯。”

“你的话……”沈问津蹙着眉,把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想问:“你肯出镜?”又觉得是一句废话,于是这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变成了:“你乐意说台词?”

“嗯?”

“没。”沈问津说,“就是怕你拍到一半,又不肯说话了。”

齐客沉默了会儿。

放在餐板上的水杯纹丝不动,过了好一阵,他才说:“我有职业精神。”

气氛似乎有些凝滞,沈问津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那话有些冒犯。他抿了下唇,刚想说点什么来找补,便听齐客似乎有些急,语速很快地接着问:

“你方才说的想法,是什么?”

沈问津一愣,似是没想到会得到男人这样的回应。

他和齐客并排坐着,他靠窗,齐客靠过道。窗外是连绵的山丘,绿意褪了些去,红色黄色上涌,渐渐能看出些五彩缤纷的趋势来。

沈问津不动声色地看着,良久,转回头,答非所问地说:“其实你人还是挺好的。”

男人不吭声,只是看向他,挑了下眉。

沈问津知道他在问:什么是“其实”。

“高中那会儿……对吧。”沈问津笑道,“你那么拧巴,我和你说话你总装聋作哑。”

齐客挑着的眉松下来了,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以那一贯冷淡的表情静静看着眼前的青年,长腿在二等座狭小的空间里有些架不开似的,屈膝支在那里。

沈问津继续说:“我从前总想,我是哪儿得罪你了,或是你就是看不惯我的一言一行。我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你这样式儿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后来我就想开了,高中三年总得过。不管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你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对我来说也没啥太大区别,我只要避免和你交流就行了。”

齐客轻轻眨了下眼,屈着的长腿换了个姿势,似是想翘二郎腿。但因为空间过于狭小而失败了,于是重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沈问津知道这人在无声地问:“然后呢?”

“然后啊……”沈问津昂头想了会儿,斜着眼瞥了男人一下,又把脑袋掰向了窗外。

车身钻进了隧道,周遭一下子幽暗了许多。沈问津在阑珊的灯光里转回了头,也不瞅齐客,就垂眼瞧着裤子上细密的纹理,轻轻说:

“然后就这么毕业了,毕业后也没联系了。”

“然后你莫名其妙问我要不要来这儿工作,我就来了。”

“然后我发现你虽然仍旧不太爱说话,但人其实挺好的,是个非常称职的……老板。”

他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来想一阵,似是在措辞。

但又不只是在措辞,更像是在回忆过往,好把那些从前想说而没机会说的话通通挖出来,摆给眼前人看。

齐客端起水杯喝了口,面上古井无波。他听沈问津继续说:

“老板,我想问一个问题。挺好奇的。”

“嗯?”

沈问津打了会儿腹稿,指尖在大腿上敲了两下,正准备开口,车厢里回荡起了语音播报声: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停车站是青州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第17章

这一阵播报声挺突兀的,让沈问津瞬间回过神,恍然意识到自己在高铁上,而眼前那个人是自己的老板。

他掌握着自己的经济命脉,不再纯粹是曾经的那个哑巴同桌。

他们才和平共处三天,关系算不上很好。

而曾经的事并没有那么愉快,想问的问题其实也挺冒犯的。

算了。沈问津想。

他把耳机塞回包里,拎着书包站起身,看着窗外漂移着的树,旋开杯盖喝了口水。

——或许哪天,俩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了,抑或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那人叫板了,那时候再问,也不算迟。

——也或许那时候就不想知道了。

见沈问津没了要继续问的意思,齐客也没说什么,把平板塞进书包。

俩人走到了车厢口,排着队准备下车。

一出车厢,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青州下了雨,雨丝轻濛,站台之外的樟树枝被打得微微弯了腰。

沈问津站在站台上,看着这许久没来的地儿,一时有些恍惚。

曾经的他就是在这儿被送上了高铁,踏上了去北京的求学路。

然后一呆就是六年,是起起落落但受益颇多的混沌日子。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他请了一帮朋友与高中班主任一块儿吃饭。

班主任没比他们大多少,平日里一块儿说说笑笑,更像是他们的姐姐。

大家都叫她“任姐”。

烤串兹拉兹拉冒油,觥筹与灯光交错,任姐又一次笑成了风铃。

她咬了口串子,在沸腾的人声中拍着沈问津的肩,说:

“大明星,走花路吧。”

沈问津没能恍惚多久,在吟出“物是人非事事休”前被拽了一下。他老板顶着那一腔毫无波澜的嗓音道:

“走了。”

沈问津回过头,扯着肩带的那只手紧了紧。

他跟着齐客往外走,在挤挤挨挨的人流中被撞了下肩,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偏,又被身边人扶了一把。

搭着他们老板的肩站直身子的时候,沈问津看起来还是有些呆。

齐客微微蹙了下眉,问:“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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