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说不喜欢我(10)

作者:松露蛋黄酱 阅读记录

贺煜在高原吃了四个月外食,终于是吃到自己家的食物,埋头吃得挺香。

手机放餐桌上震个不停,是李嘉霆发来的语音讯息,他哇啦哇啦地叫着,问贺煜晚上要不要去俱乐部喝酒庆祝下从山上捡条命回来。

李嘉霆还说叶二不满贺煜也拿到专利使用权,在俱乐部耍脾气呢,让贺煜来围观,他嗓门大,手机没有开扬声器,霍玲在餐桌上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贺煜没有回复,按下锁屏键,视若无睹。

霍玲开口问:“阿煜,这次达瓦峰遇到是遇到了什么事?”

知儿莫若母。

贺煜顿下,说:“也没什么,就是死人见得有点多,有点没缓过来,上八千米顶峰路上,时不时都横着遇难者,都被当路标用,然后我得跨过去。”

“人是这样的,说没就没。”霍玲望着他,温柔地回答:“你爸若是没有说走就走,这些年你也不必撑得这么辛苦。”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贺煜放下筷子,半靠在餐椅上:“是我们的东西,就没必要拱手相让。”

手机又在餐桌上不停地震,贺煜不想抬手,随意按了免提。

这次是May来电话,说明玛和尼尔帕的几个头领,包括丹普、简宁今天一天都在达瓦峰大本营。但是大本营天下午起了暴风雪,通讯断了,等明天再继续联系。

贺煜回了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霍玲随口问:“那个地方怎么总是暴风雪,太可怕了,会不会又出事?”

“不至于。”贺煜安慰道。

第9章

贺煜认为,这是自己活到29岁,做出的最离谱的事情。

空姐半蹲在自己座位边,用甜美的嗓音播报着飞机即将落地的讯息。

“贺先生,再过50分钟我们将降落加德机场,预计是下午2点30分左右。我们已经接到通知,您后续将转乘直升机直接去往达瓦峰大本营,飞机落地后,我们地勤的同事员引导您转乘。”

贺煜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昨夜贺煜睡得不安稳,那日自己在C4营地遭遇风雪的情景不断在梦境里重复,简宁在帐灯下带着暖光的苍白削瘦的脸,夹杂在梦境中浮现。

噩梦惊醒后,贺煜只觉得万分焦虑,除了联系简宁,其他事都无法进行;打开微信通讯录,仍然毫无变化,最后贺煜冲锋衣一裹,召了台出租车到机场,急匆匆地登上清晨第一趟到加德的航班。

贺煜想自己估计是疯了。

空姐又继续播报:“贺先生,达瓦峰目前天气状况晴朗,地面温度15度;通常情况下,您将在下午3点半左右到达大本营。五分钟过后,您可以往左侧舷窗外看,飞机将经过达瓦峰,今天天气状况良好,您可以清楚的看到达瓦峰峰顶。”

贺煜顺着空姐的提示往外看去,云海在机翼下涌动,如同一望无际的白色海洋,达瓦峰在云海与天际线之间露出灰白相间的峰顶;自己仿佛是溺水者,乘着轻盈的云海,飘飘然地往前奔去,而简宁是缭绕在云海中达瓦峰顶,汪洋中的孤岛般,带来一丝生机。

贺煜想自己确定是疯了。

直升机在大本营降落时,来接贺煜的,是竞速时李嘉霆的向导木贡。

“贺总!”木贡开心的和贺煜打招呼:“欢迎回来。感觉怎么样?一下从平原上到海拔五千米。”

贺煜感觉还行,除了心脏跳得有些快。仔细数数,自己从C2乘坐直升机离开,现在又回到大本营,中间间隔也不到一个星期,机体应该还能迅速适应高原缺氧的环境。

“明玛他们在柯布冰瀑,你要在主帐等,还是要过去找他们?”木贡问贺煜,May联系到宝峰公司时,说的是要找明玛。

“直接去冰瀑。”

贺煜只觉得焦虑,不想再等;在飞机上自己想象过在大本营与简宁再见时的情景,也许是在精心装点过的主账内取暖喝茶,也许是在帐外的玛尼堆下望着五色经幡飞扬,亦或就是在大本营的黑灰色石滩上感受白雪主宰下的万籁俱静。

出乎意料的是,贺煜随着木贡徒步近四十分钟,到达柯布冰瀑附近时,贺煜并没有看到简宁,只有丹普和明马站在冰隙的边缘,拉着登山绳,两人往冰隙探着。

“这是在做什么?”贺冲站在冰瀑边缘的石壁上,往下探寻简宁的身影。

“在搬运方队的遗体。昨天开始的,从7300米下来,拖到冰瀑附近遇到暴风雪,直升机过不去,只能暂停,结果天气好转,遗体就卡在冰隙里了。”

冰瀑就是冰冻的雪水瀑布,虽然常年结成冰,但其实一直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柯布冰瀑是攀登达瓦峰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凶险的地段,常年有冰崩发生,一些比较大的冰缝需要架设梯子才能通过。

“那怎么处理?”贺冲盯着冰隙问:“怎么就只有丹普和明玛,其他人没有一起吗?”

“搬运遗体比攀山难度大多了,收费也高,7000多米下来要花费要近五十万,方队家庭担负不起。何况现在已经过了达瓦峰的窗口期,危险系数很大,一般人都不敢去。”

木贡个子不高,和其他尼尔帕一样,晒得黝黑,他紧张地盯着冰隙看:“所以就他们三兄弟帮忙,丹普头领和方队关系好,不收钱,况且他们是出了名的铁三角,稳得很。”

“铁三角?”贺煜确定自己只看到丹普和明玛。

“对,还有简宁,你看他上来了。”

灰蓝色的冰隙,先是露出一个橙色登山帽,紧接着护目镜下苍白的脸,出现在贺煜视线中,与昨日梦境中帐灯暖光映衬着的脸逐渐重合。

贺煜高悬一路的心,终于是缓缓落下。

只见简宁双手攀住固定在冰塔上的登山绳,轻松两步,从冰隙中爬出来,然后和丹普说了句话,丹普和明玛便一起从冰隙往上拉一对登山绳,简宁手中也拖了一根绳子,但是与丹普明玛手中的反向。

很快,一个包裹成人形的红色尼龙袋被从冰隙中拉出来,之后被放在一块薄板上,顺着冰瀑往低处拉,那便是方队的遗体。

“怎么不用直升机?”贺煜刚问完,便觉得有些不妥,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愚蠢。

“太贵了,直升机单趟六万,相当于我一个登山季相当于白干了。”木贡回答:“其实很多人都是留在山上;也不是人人都有简宁这样的技术,能下到冰隙深处去固定遗体。他们三兄弟,简宁是技术前锋,明玛负责客户指引,丹普经验丰富是核心指挥。”

贺煜没有再说话,他看到红色的遗体袋子,被三人一路拖到一个桥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说是桥,其实不过是个金属梯子搭在巨大的冰缝之上。

这种金属梯子贺煜一个星期前在冲顶达瓦峰时走过很多次,需要脚下的冰爪恰好卡在梯子的阶梯上,才能稳固;而且每个金属体最多只能负重两个人,扛着方队的遗体,要超重的。

事实上,方队的遗体并没有从金属梯上通过,而是用梯子边上的登山绳吊过去的;冰缝两头高差不大,登山绳没有足够的斜度可以滑过,遗体卡在绳子的一端,一动不动。

贺煜惊讶地看到,简宁将自己腰部的安全绳固定在冰缝一侧的冰壁处上,然后整个人倒挂在登山绳上;一手攀绳,另一手抱住方队的遗体,一点一点的将他挪动到冰缝的另一头。

这双手,在几天前达瓦峰的暴风雪中也大概是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拖回帐篷;贺煜还想到在北池的那个晚上,还是双手在攀住自己的脖颈,在月光下,引导着自己坠入迷宫般的梦境。

贺煜不由自主地往后崖壁后退一步,明玛抬头看到自己,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到主帐等待。

简宁看到明玛的手势,也跟着抬起头,往贺煜这里看来,护目明镜遮盖下,削瘦的脸看不出情绪。

一小时后,贺煜在主帐见到了三兄弟,丹普第一个进了主帐,面色严肃,和自己打过招呼后,便又出了主帐与方队家属处理遗体回运的相关事情。再之后便是明玛,他情绪还算可以:“贺总,是什么事情,让你万里迢迢地特意往大本营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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