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新的一年。

除了配合治疗与进行康复训练，向远每天都会来看望苏航，坐在床边和他讲话。

他有时会说些娱乐圈里的新闻，或者两人共同好友的新动态。

“《大地苍茫》的粗剪已经出来了，孔导看过之后觉得不错，让我们放心。”

“小祁已经来过两次，每次看到我都要哭一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熟点……不过他最近接到了心仪的电影本子，正在为角色进行体能训练。”

“前几天闻歆去瑞士过圣诞，还特意飞来看望你……她换了个新男朋友，感情挺稳定，两人准备年后订婚。”

“程夜之前和路辰彬闹得天翻地覆，现在竟然和好了！听说他俩要一起组个乐队，还邀请我们去看演出呢。”

“夏轻歌的博士论文还没写完，我看她是毕不了业了……”

更多的时候，向远只是在苏航耳边碎碎念，或者轻声细语地撒娇。

“苏老师，康复训练真的好累啊……你快点醒过来，陪着我一起练！”

“英国中餐的味道都一般般，我好想吃你给我做的番茄鸡蛋面——等你醒了，我们就回国吧？”

“这次真的离开家好久，不知道我家里那几只金鱼过得怎么样了。”

“之前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条情侣项链——原来一直在庄菲手中。你的那条应该还在吧？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带着。”

“马上就要到你的生日了，这次我可没忘，”向远趴在苏航床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我想送你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他微微红了脸，凑近苏航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声音轻柔而深情。

说完之后，向远后退半步，盯着苏航的睡脸：“苏航，你要是想收礼物，就赶紧在生日前醒过来吧。”

苏航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无知无觉，仿佛一个沉睡在梦境中的孩子。

向远俯下身，在苏航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他紧闭双眼，努力抑制住即将涌出的泪水，因此并未察觉到，苏航的手指竟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正当向远全神贯注地进行康复训练时，奇迹终于降临——苏航醒了。

向远不顾满身的汗，气喘吁吁地赶到苏航的病房。他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苏航的笑脸。那笑容温暖而耀眼，亦如两人初见。

“向老师，好久不见，”苏航的声音有些沙哑，更显温柔，“这次我没骗你。”

*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Alex，

祝你生日快乐~”

伴着中西合璧的生日歌，苏航闭着眼许下心愿，然后吹灭了面前蛋糕上的蜡烛。

蛋糕是Michelle亲手为苏航制作的，上面点缀着草莓和蓝莓，还淋满了巧克力酱，为这个冬季带了甜蜜的暖意。

苏航醒来后不久，Michelle和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在那之后，他们似乎消除了彼此间的隔阂，恢复成亲密的母子关系。

Evan也特意赶了回来，送给苏航一条德国某著名品牌的皮具套装。

收完其他人的礼物，苏航对向远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说：“向老师，我的礼物呢？”

向远笑眯眯地把一个小盒子递到苏航手中：“你猜猜看是什么？”

他还好心地补充：“给你一点提示，很实用的！”

苏航接过向远递来的礼品盒，观察完尺寸，又看了看向远的脸，歪着头说：“我猜——是手机？”

向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心道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容易被看透吗？

不过向远准备礼物的思路确实很简单。

之前苏航刚回英国不久，旧手机就因为意外而损坏。新手机到手没几天，又因坠崖事件而摔坏。

因此，向远特意为苏航选购了一部某品牌的最新款手机，希望两人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失去联络。

苏航并没有立即拆开礼盒，而是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继续追问道：“还有呢？”

向远见状，轻轻拍了一下苏航的手掌，气哼哼地开口：“一份礼物还不够？真是厚脸皮。”

苏航就势抓住了向远的手，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一步，眼含笑意道：“不够。”

最后还是夏轻歌看不下去了，用她一贯的优雅语调阴阳怪气地说：“散了散了，大家别在这里妨碍小情侣打情骂俏了。”

直到众人离开，向远脸上的红晕都没散去。他嗔怪地瞪了苏航一眼：“刚刚那么多人，你乱说什么啊？”

苏航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而是故意装作委屈的模样，用狗狗眼看着向远：“向老师明明许诺我了其他的生日礼物……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向远的脸颊仿佛被烈火点燃，变得更加鲜艳炽热：“你、你你都听到了？”

苏航点点头，抬手抚过向远的脸颊：“宝宝，我很想要。”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向远微侧过头，用脸颊轻轻蹭着苏航的掌心，感受着他的温度：“好。”

苏航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向远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是一个怪物。”

*

幼儿园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Alex有超能力。

这句话还有很多种不同的版本，比如Alex有透视眼、Alex是魔术师、Alex会读心术……

其实在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之前，Alex并没觉得他的能力有多么特别，甚至以为人人都能做到。

——他可以轻松地看穿一个人的想法。

Alex的能力与一般的科幻作品所描述的不同。他不具备进入别人大脑或直接听到别人心声的特异功能，更不会看到他人脑门上飘过的字幕。

他的能力十分微妙复杂，是对人类细微动作和表情的直觉，更像是心理专家苦心研究的微表情学——而且是万倍加强版。

许多刑侦专家需要花费数年才能学习到的能力，Alex天生就能做到。

比如他的好朋友Susan哭了，旁人只能看出她的难过，Alex却能一眼看出她是因为家里的小狗生病了而担忧。

这种能力在玩游戏时更是无往不胜，Alex能轻松发现小伙伴们的藏身之处，能猜到对方手里剩余的卡片，能在踢球时预判对手的射门动作……

Alex阳光开朗，又聪明机敏，在幼儿园很受欢迎。

他的父母Michelle和Evan也并没有过多在意Alex异于常人的敏感度，只是认为儿子比一般小男孩更早熟，更善解人意。

直到Alex幼儿园毕业，升入小学后，事情突然变得有所不同。

那天Alex去参加同学Jones的生日party，社区附近的大人小孩都聚在他家的院子里玩游戏、吃烤肉。

Alex坐在室外长椅上，一手攥着冰淇淋，另一只手拿着甜甜圈。他的眼睛大而有神，圆溜溜的像葡萄一样，此刻正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他很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因为总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吃完冰淇淋后，Alex凑到Jones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爸爸和Linda妈妈的关系很好吗？”

Jones疑惑地摇摇头：“没有，他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Alex撇撇嘴道，用天真的口吻说：“可是我感觉，你爸爸和她很熟，现在正想和她kiss呢！”

Party结束后，Alex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结果隔天Jones的父母就找上了们，质问Alex为什么要说谎。

Alex感到十分委屈，他并没有撒谎，只是把他看到的如实地说了出来。

“看到的？”Jones的爸爸双臂交叉，语气充满不屑，“你这小孩真是谎话连篇！”

年幼的Alex很难和大人们解释，只能含糊地说：“真的能看出来……只要我仔细盯着一个人，他的想法就会直接出现在我脑中。”

为了证明自己，Alex又盯着Jones的爸爸看了几秒，冷静地说：“你觉得你隐藏得很好，不可能有人发现……所以才敢来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