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109)
原平惊讶地抬眼看着他:“沈知意,你干什么!”
他努力挣脱了几下,领带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绑得严严实实,而且不丝滑,几乎不可能自己脱落掉。
又因为这段时间原平生着病,营养摄入不够,更加没了挣脱的可能。
在原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沈知意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沈知意的表情极其镇定,原平与他相反,脸上愈发慌张起来,嘴里止不住地劝:“沈知意,你不要……你冷静一点,这样你会受伤的!”
先不说这栋屋子里冬天有多冷,进门没多久,原平还没来得及开暖气。
现在这个样子,沈知意就更不会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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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的声音低低柔柔,内容却是和语气完全相反的疯狂:“阿平,你知道吗?看到那件外套和戒指的时候,那天晚上我做梦了。我梦见你流了好多好多血,根本就止不住,流到了我们的结婚戒指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什么都不和我说……所以我要陪着你,惩罚你,和你一起疼……”
原平被这样子折腾一通,身体下意识地起了反应,脑子里却都只有一件事情:“沈知意!阿沈!你听我的话好不好……起来吧,至少先穿上衣服好不好……天气这么冷,你真的会生病的!”
沈知意坐在他的身上,抬起了头,喉咙里只能发出些破碎的声音。
从一开始,他的眼泪就已经流了一脸,分不清是因为欲、望还是因为精神:“我生病,你会在乎吗……”
原平被他逼到这一步,所有的思前想后都只能抛在脑后,把自己的一颗心都直白地剖析给沈知意看。
“我在乎。” 他这样说道。
沈知意听到他的剖白,逐渐停下了动作。
原平伸出指腹,温柔地擦干了身上人不停流下的眼泪。好几次,那些湿润被擦干之后,又重新出现在沈知意的眼角。原平把这个动作耐心地重复了两三次,沈知意的眼泪才慢慢停止。
原平看着他哭花了的脸,再一次撕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重复道:“我在乎你。”
……比谁都要在乎你,沈知意。
好像听到了原平心里的那句呓语,身上的人终于开始破涕为笑。
两个人在地上动作折腾一通,沈知意流下来的浅浅一滩血痕早已经被磨蹭得不成样子,在混乱中却又仿佛有了新的形态,远远看上去,竟然像一朵怒放的血色鲜花。
沈知意俯下身来,在一片混乱的血痕上抱住了原平:“你看……你总是会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对我心软。”
沈知意感受着自己所躺着的怀抱,虽然比以前要单薄许多,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而可靠,熟悉到……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他看着原平,漂亮的眼睛时隔许久,终于迸发出了应该属于那双眼睛的绚烂光彩。
“阿平。” 沈知意贴着原平的耳朵,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开始只是小声的呓语,到后来才渐渐变为正常音量的呼唤。
沈知意笑盈盈地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在宣告自己的胜利:“你看,我又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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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高铁已经没有了回京城的班次,要回去的也只有凌晨的了,原平这边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今天最晚的一班只怕也是赶不及。
怕原平又反悔,沈知意立刻预定好了明天一早的高铁班次。淑此
原平看他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无奈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你了,就肯定……不会走了。”
沈知意点点头,好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嗯,我明白,我相信你的。”
可他的行动却截然相反——沈知意一把拉过坐得离他还有点距离的原平,把他的手臂牢牢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现在被沈知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原平自己做饭、吃药、甚至连饭后例行的呕吐……也都比之前多了点坦然。
也许是他的病情在一天又一天地加重,之前吃药还能够勉强抑制住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可现在已经完全不行了。
他一碗饭还没吃到一半,那种熟悉的恶心感觉上涌,所有的米粒都好像卡在喉管里,上下不得,开始产生一种令人反胃的堵塞感。
原平立刻搁下碗筷,沈知意看他脸色不对,也赶紧起身陪原平到了卫生间里。
扶住大理石墙壁,原平对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沈知意已经接好了一杯温水在旁边给他漱口,看见原平似乎要起身,赶紧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
原平接过,低头漱了几口,虽然口腔里的恶心味道还有点挥之不去,但总算是好一点了。
果然,和昨天一模一样,今天中午的午饭,原平也吐了个干净。
反复漱口祛除掉那种恶心的味道之后,原平才狼狈地起了身。
他没有勇气去看沈知意的表情,不知道爱人是否能够接受这样……以后或许还要给他添很多麻烦的自己。
原平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去看沈知意的眼睛。谁知道爱人的眼睛里丝毫没有别的情绪,只有满溢的担忧。
甚至在原平躲避他视线的刹那,沈知意就已经凑了上来,一只手不停抚摸着原平的后背,一边焦急地问道:“阿平,你怎么样了,现在好一点了吗?”
沈知意没顾得上揣测原平的任何情绪——他现在脑子里铺天盖地都是原平刚刚扶着墙吐得天昏地暗的画面……爱人的眉头因为不适,锋利地紧皱着,一只手更是死死按压住胃部,时不时揉搓一下,好像寄希望于靠这样来缓解胃部和食道里的疼痛。
一室一厅的房屋结构,卫生间的空间极其逼仄。原平和沈知意两个人挤在里面,空间就更是狭小了。
原平点点头,又矛盾地摇了摇头。他看着沈知意,沉默半晌,最后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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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平这儿之前就没人住,所以连床都是原平昨天现买的,一室一厅的房子里,就只有这一张铁丝床。
沈知意这辈子都没睡过这样的东西,原平用自己的衣服给他在底下垫了一层,还是觉得不放心,只能看着对方不确定地问道:“阿沈,晚上这样你……能睡好吗?”
比起原平的紧张,沈知意明显没放在心上:“应该能吧,不行的话就凑合一晚,也没什么事儿。”
它不是这么个凑活儿法啊阿沈……原平心里想着,看沈知意满不在乎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努力把“临时床垫”铺得再柔软了些。
硬邦邦的床板,原平是惦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无法入眠,沈知意则是因为实在硌得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两个人都睡不着,房间里又只有这一张单人床。刻意拉开了许久的距离在这个夜晚被不受控制地调近,原平侧身就能触碰到沈知意的身体。
原平表面上丝毫不显,其实心里紧张极了,甚至都不敢用力呼吸——他总有种预感,今天白天发生的荒唐事情,有可能会在自己的一个不注意下……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阿沈。” 静谧的黑夜里,原平突然开了口。“我们聊聊吧。”
沈知意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我的病……” 原平只说了这三个字,自己就渐渐止住了话头。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沈知意不蠢,更不木讷,照顾病人的人比病人更加辛苦这个道理,原平相信他和自己一样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