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盯着他看了半晌，神色复杂地开口：“你放了什么？”

徐少康站在原地看着他，双手插兜，露出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江平叹了口气，开口劝道：“少康，你要知道，沈知意他现在……是那个原平的爱人。”

他们已经结婚五年了，是合法的夫夫关系。你一外人，在这儿搅和啥？

王江平是徐少康的朋友，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三观。至少在这件事儿上，他觉得徐少康做得不厚道。

徐少康转头盯着那边。出租车已经消失在街口，两人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他却仍然盯着那个方向，眼神里的情绪，王江平看不太懂。

“现在是，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第6章

出租车被保安拦下，停在小区门口。原平付了车费，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下了车，快步跑到沈知意那边。男人蹲下来，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不太妙。

怀里的人比在景豪刚接到的时候还要烫，像个小火炉，无力地靠在原平怀里。沈知意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紧皱着眉头。原平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是睡着了。

“阿沈，阿沈……”

任由原平怎么叫他，沈知意都靠在怀里一动不动。原平怕再拖下去，他的身体真的会出毛病，心里有点着急。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只好这么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什么，赶紧跟司机道了歉，说让他继续打表记着车费就行。司机也是个实在人，看沈知意情况不对，连忙挥挥手说没事儿。还问原平要不要帮他把人送医院，正好趁现在自己还没开走，也比较方便。

原平摇了摇头，先礼貌拒绝了。沈知意对医院一直有种抵触情绪，不是很大的毛病，很少去医院看诊。原平怕他不愿意，想先问过他的意见再做打算。

反正现在是大晚上，出租车单不多，原平他们小区门口生意也挺好，接到客人也挺容易。司机想了想，觉得就这么等一会儿也没事。

中年男人拍了拍原平的肩膀，说有什么他帮得上的，直接喊一声就行。见原平点点头，司机也下了车，准备找个不远的地方抽根烟透口气。

原平对他道了谢，又重新把身体探进后座，把有点不满的沈知意抱紧。抱住他的同时，又伸手在他的背脊上摸了摸，动作很温柔，是为了安抚他因为自己离开而产生的小情绪。

虽然沈知意从来没对他直接表示过，原平知道，他其实很喜欢自己这样摸他。每次原平把手掌放到他背脊上，轻轻地抚摸几下，沈知意紧绷的神经就会快速放松下来，进入到一个慵懒舒服的状态。

阳光灿烂的午后，两人在家的时候，沈知意有时候就会趿拉着拖鞋窝进他怀里，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背上，无声地示意要他摸摸自己。

客厅里电视放着，音量被特地调小过。沈知意枕着原平的膝盖，男人习惯性地伸手，为他挡住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同时应他的要求，另一只手慢慢抚摸着他的脊椎。

沈知意被摸了几下，舒服得不行，下午又正好是犯困的时候，经常原平摸着摸着，他就开始微眯起眼睛打哈欠。

如果此时原平抽回手，怀里的人喉咙里就会发出不满的咕哝。等到宽大的手掌重新放回位置，人就会心满意足地蹭蹭他的膝盖，又继续闭眼乖乖睡觉。

不知怎么的，每次看到这样的沈知意，就让原平想起儿时爷爷家院子里，午后吃饱了晒太阳的猫——

总感觉这一人一猫，有点相似呢。

此刻也是一样，原平手掌贴着他的背脊，来回抚摸了几下。沈知意在熟悉的触碰下舒服了不少，感觉自己被泡在温水里，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舒张开来。

他终于睁开眼睛，一睁眼下意识还是找原平：“老公……”

原平就站在他眼前，一眼就能看见，这个事实让沈知意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抱着原平的脖子蹭了蹭，对方没说话，只是把手递到他跟前：“阿沈，走吧，我们到家了。”

“唔……好，我这就起来。” 沈知意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他说到家了，下意识要起身。但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也许是发烧让他脱力了？

原平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手臂环住他的腰，一把就把人带了起来。

沈知意运动细胞好，但力气其实并不大。和他正好相反，原平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力气其实大得惊人。

也许是从小就干活的原因，原平现在就算不锻炼也拥有一幅很结实的身材。脱了衣服，肌肉并不夸张，却肌理分明，沈知意对此着迷得不行。

这样子搂住，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近了。沈知意西装上喷着香水，淡淡的味道，并不浓重。香味分子悄悄钻进原平鼻腔里，让他有点心烦意乱，感觉自己也烧了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知意手臂抱着他，整个人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然而并不是个听话的挂件。

挂件沈知意盯着原平看，在月色下，他本来就漂亮的眼睛更加好看，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好像有星星盛在里面。

原平一下子看愣了，就听见面前的人不满地开口：“你今天还没叫我宝贝呢！”

说好了每天都要叫的！今天又忘了！

原平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窗外——司机站在车不远的地方，似乎正在透气休息，没注意到这边。他多了点勇气，重新凑近沈知意，喉咙贴着他的耳朵：“宝贝，我们回家了。”

期待了一晚上，终于听到该有的称呼，沈知意心满意足地起身。他想要自己往前走，结果因为没力气，又重新跌回了原平怀里。原平被他逗笑，看面前的人瞪他一眼，又赶紧把笑容收了回去。

临走前，原平和司机打了声招呼，真诚地和他道谢。想了想，还是往驾驶座上放了张大额纸币。人家怎么样，那是人家的好意，该原平付出报答的部分，他向来不会吝啬。

他蹲在沈知意面前，男人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宽阔，结实而可靠。

“我背你回家。”

白嫩的手臂搂上他的脖子，原平颠了颠身上的人，发现他还是瘦得厉害，背起来都没什么重量。这种姿势，两个人贴得很近，沈知意的心脏正贴着他的后背，原平恍惚有种错觉，觉得两个人的心脏仿佛同步跳动着。

路灯下聚集了一小群飞蚊，毫无章法地乱撞在一起。雨后的水泥地聚了一个又一个坑坑洼洼，月亮装在里面，很多很多份。

原平背着背上的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两个人就这样叠在一起，影子也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原平看着地上，默默地想，如果诗人把爱情比作月亮，那他希望，自己不要得到很多很多份。

因为他要的不多，只要那独一无二的一份，就好。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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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里关着灯，一片漆黑，原平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突然脚下踢到个东西。他没顾上去管，开了灯把沈知意在沙发上放下，转身去捡，才发现是今天下午周然塞给他的雨伞。

想到这件乌龙，还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平觉得有点迷茫，又有点好笑。自己把伞拿回来，本来是还想让沈知意拿主意的，谁知道人病了，连带着自己也累得不行。

他又回忆起今天同学聚会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嘴角的笑容停住了——看人脸色这种技能，他在很早的年龄就已经掌握。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觉得，我和沈知意不配吧。原平低着头，嗤笑一声，又停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没再发出声响，只是用手掌搓了搓脸。

……但更可悲的是，我自己竟然也是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