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10)

作者:二十七94 阅读记录

他有点忐忑,何烯年很久没有再何坚面前表演了,他们以往参加的比赛何坚都很少去,这样亲临现场看何烯年舞狮的情况好像真的不多。

何烯年喊了声爸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陈皓朗是个没眼力见的小孩,一直叽叽喳喳地也不显得气氛尴尬。

何烯年等了会儿,也没等到何坚开口,于是打算继续往前走找许骋。

谁知,两人错身的时候,何坚突然来了一句,“这次不是挺好的?”

何烯年猛地停住了脚步,拎着狮头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陈皓朗没心没肺地笑着,“哈哈哈哈,师公也说好啊,师兄。”

何烯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何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这种无话可说的状态了。

何坚也没打算等他说话,自己迈步回狮馆了。

何烯年回过神来的时候,许骋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何烯年打起精神,朝着许骋礼貌地笑了笑,“怎么样,许总,能谈合作了吗?”

许骋又戴上了他的那副眼睛,侧过身让出路,然后抬起右手,“何总,请。”

一行人回到狮馆,何坚估计自己上楼了,狮馆只有刚看完舞狮的几个人。

何烯年和李瑜去洗澡的空档,陈皓朗就充当半个主人,热情地招呼许骋。

几个师兄也乐得空闲,看着小孩忙着忙那,愣是没有一个大人上去招呼客人。

陈皓朗不会泡茶,于是只能烧了水直接在刚泡茶的茶壶里加水,泡出来的茶汤颜色寡淡。

许骋倒也不介意。

他边喝茶边和小孩聊天,“今年几岁了。”

“刚过十三,上初二了。”陈皓朗答道。

“在这儿舞狮多久了?”

陈皓朗面不改色答道,“两三个月吧。”

冯子文在后面起哄,“朗哥,你这时间算法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啊,怎么就两三个月了,七月最后一天来,这时候八月了就两个月了是吧,然后又四舍五入变成了三?”

陈皓朗吼了一声,“你闭嘴!”

几个哥哥都笑成了一团,陈皓朗嘟嘟啷啷地骂人。

许骋看他们都是小孩,一个个龙精虎猛说话还逗,挺招人喜欢的。

陈皓朗嘟囔完了,又给自己找补,“虽然我来了不久,但是我还挺厉害的,年哥昨天才夸的我,年哥就是刚刚舞狮头的那个,我跟你说。。。”

他正要详细展开说说自己短暂的辉煌,就感觉后背一凉,随后就被人像抓鸡仔那样拎住了后颈。

何烯年的声音阴恻恻地在他身后响起,“你怎么不说说前天被年哥抽到回家找妈妈?”

第8章 别受伤

陈皓朗一扭身从何烯年的魔爪下逃出来,边跑边说:“我要写数学卷子去了,下次聊。”

何烯年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重新泡了壶茶,然后把许骋面前颜色寡淡的茶水泼了,给他重新续上。

何烯年泡茶的时候许骋一直看着他的动作。

他的手其实并不好看,手心手背甚至之间都能看到一些细小的伤口,还有泛白的疤,隔着手背薄薄的一层皮肉,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动作时隐时现。

何烯年留意到他的视线,他扫了自己的手一眼,自嘲笑了笑,“很丑吧,粗人的手。”

许骋摇摇头,“不丑,只是看起来吃了很多苦。”

何烯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要喝口茶。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是刚烧开的,有点烫,热度和茶香在舌尖蔓延,让他镇定下来。

这话说得,哄小孩儿似的。

狮馆里的大家都习惯把伤痛掩于人后,哪怕是小时候何烯年也没怎么被哄过,更别提现在了。

许骋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得何烯年措手不及,他本来嘴皮子就不怎么利索,这时候更不会回话了,只能装作茶很好喝这样子。

许骋没有让沉默维持得太久,他好像对何烯年的手很感兴趣。

“训练的时候常常受伤吗?”

何烯年放下了茶杯,也端详起自己的手,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上,透过经年的老茧和已经浅淡了的疤回想自己走过的这么多年。

过了会才说道:“记不太清了,可能小时候比较多吧。”

这是实话,何止常常受伤,这几乎是家常便饭。

年纪小的时候帮狮馆扎狮头,做狮头的竹篾很锋利,竹子上还有没有削干净的倒刺,稍有不慎就会被割伤,竹刺会扎进肉里,这时候只能把刺挤出来,狮馆都是大男人,做不来这么细致的活儿,常常是刺挤不出来,反而弄了半手的血。

那些许骋看到的细小的淡色疤痕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何烯年左手的小拇指是有点外翻的,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是小时候第一次上高桩,从一米多的桩上摔下来的伤。

当时手掌着地,直接把无名指和小拇指给撅折了。

那时候几岁来着?七岁?还是八岁?

当时狮馆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问他有没有事,要背他去医院,只有何坚说:你怎么这么蠢,能摔成这样。

真的记不太清了,何烯年只记得当时钻心的痛还有那句“你怎么这么蠢”。他年纪小,但也有自尊心,他手指疼,脸也火辣辣地痛。

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想归想,这不也上了这么多年。

曾经的疼痛似乎在漫长的岁月里被遗忘了,但原来不是的。

它们只是化作了绵延的不甘和蚀骨的阵痛,稍许挑拨就能让何烯年想起来,然后再痛一次,又一次。

何烯年想了很多,虽然面上看不出来表情,但是许骋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情绪都沉下去了,刚刚舞狮的张扬和挑衅荡然无存。

许骋没有继续说话了,他的本意不坏,只是想表达关心。

但是好像无意揭开了对方更深的伤疤,不坏的本意不一定带来好的结果,他并不想加深这种伤害。

再然后,何烯年只是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小伤而已,又不会死。”

许骋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身后就响起了李瑜的声音,“呸呸呸,大白天的死什么死,赶紧呸了重新说。”

何烯年没有搭话,只是用热水烫了一只干净的茶杯,放到了李瑜坐的位置上。

李瑜来了之后气氛明显活络了不少,何烯年也不用干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只是专心给许骋续茶,提到自己了就应几声。

基本合作内容就这么敲定下来了,丰年狮馆会负责现场所有的表演、VR数据的采集,以及作为山涧画廊的南狮文化顾问。

许骋开出的条件很优厚,他们甚至会有票房收入的提成。

所以送许骋走离开狮馆的时候,李瑜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声声骋哥叫得老甜了,听得何烯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孙铭带着合同来签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给何烯年。

何烯年接过的时候,孙铭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身边说:“许总特定叮嘱我带给您的。”

何烯年没有马上打开,但是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了,他几乎能猜到这是什么。

晚上回家打开的时候,果不其然是药酒。

盒子里还有一张便签,是许骋手写的。

他的字看起来是练过的,一行字有点潦草,却有种行云流水的好看,何烯年不懂书法,但是看这么一行字看了半天。

上面写着,这瓶药酒专治跌打损伤,功效不错,可以试试。

怎么着也该表示一下感谢,何烯年想。

于是他对着药酒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许骋,另外还发了一条文字信息:谢谢骋哥,下次我试试。

发完他就把手机放下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看到了许骋给他打了个微信电话。

他以为许骋有什么急事,于是连忙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

许骋的声音通过电波送到他耳边,“烯年,怎么了?”

很少人会这么叫他,他爸和李瑜他们一般喊他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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