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65)

作者:二十七94 阅读记录

哪怕中途他们就离开了,何烯年也还是希望,他们的离开是因为有更好的选择、乃至只是因为不喜欢了,他也不希望以后他们的离开是因为无法继续的遗憾。

何烯年扫了他们一眼,十多岁,朝气蓬勃的年纪,他真的很怕,他们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让他们留下遗憾。

几个小孩眼观鼻、鼻观心,拿自己的发旋对着何烯年,一言不发。

何烯年看他们这副样子,知道不可以训得太多,于是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子,说:“所以接下来你们要学的是,怎么摔不疼。”

小轩抬头看他,轻声问:“摔还能不疼?”

何烯年老神在在说:“当然,学会了就能继续摔倒了。”他说完李瑜就接话了,“今天就教会你们怎么摔能保护自己,你们就偷笑吧,还有人手把手教你们,以前我们都是自己摔多了悟出来的。”

然后一手搂着一直不说话的陈昊朗说,“今天我们定个小目标,先摔他个一百遍。”陈昊朗转头看他,对着一脸坏笑的李瑜露出了“你是不是智障”的表情。

何烯年则笑眯眯坐在许骋旁边看李瑜训小孩。

刚刚何烯年说话的时候许骋一直默默在他身后听着,何烯年背对着他,背挺得很值,头却是低着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们。

许骋觉得,很多年前,何烯年是站在面前的孩子,很多年后,当年的孩子长大了,于是对着现在的孩子,恨不得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东西倾囊相授。

所谓的老将不死,薪火相传①,不过如是。

这么多年,何烯年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应该不止,他只会吃更多的苦,摔更多的跤,跌跌撞撞地长这么大。

许骋偏过头看他,何烯年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他,问:“怎么了?”

许骋抬起手,很轻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说:“辛苦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何烯年愣是在许骋低垂的目光中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无论是疼痛还是狮馆愈发萧条的每一天。

何烯年是个情感细腻的人,但那是是对别人,对自己,他苛刻地禁止自己流泪和抱怨,活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现在他求的人,给他带来欲望和悲喜的人,也让他隔着长长的岁月,终于品味到了委屈的滋味。

委屈过后还有那么一点扭曲的幸福。

本来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因为从小到大,何坚都这么告诉他,他也这么以为。

一个摔倒的小孩,你不管他,他可能只会安安静静坐着回家找妈妈,但是有人上去问他怎么了,他会突然之间哭出来,止都止不住。

何烯年现在就是那个摔倒的小孩。

那个在医院的夜晚,许骋还只是个他遥不可及的梦,当时他也风尘仆仆跟他说辛苦了,现在,许骋是他最亲密的爱人,他们耳鬓厮磨,诉说过最浓烈的爱意。

许骋以两种身份,不厌其烦地给当年那个摔倒了的小孩安慰。

何烯年突然娇气了,明明不久前在北京,他还庆幸他们相遇得恰到好处,他现在只想抱怨许骋,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在我最迷茫的那几年,在没人懂我的那几年,如果当时他的身边就有一个许骋那该多好。

他可能还是会自卑得不敢靠近,但是对象是许骋啊。

许骋一定会走到他身边的,何烯年此时此刻无比笃信,然后他们会用更长的时间去相爱,何烯年会更早开始变好。

许骋眼睁睁看着何烯年红了眼眶,明明昨晚被欺负得那么狠了,也只是湿了眼角,许骋知道那是爽出来的。

但是现在何烯年是真的要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让何烯年晴转阴,突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多做什么,只能轻声问他怎么了。

何烯年摇摇头,起身走到了里间。

许骋最后在换衣服的小房间找到了何烯年,就是当年他们偷偷摸摸看片的那个小房间。

何烯年此刻已经平复好心情了,正在发呆。

许骋走过去,单膝跪在何烯年身前,抬起头看他,说:“怎么还躲起来了?”

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在哄小朋友。

何烯年低头看他,配合道:“等你来找我呢。”

“我找到了,有没有奖励。”

何烯年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

如果我把我自己奖励给你,你要还是不要呢。

何烯年最后没有说话,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抬手捧着许骋的脸,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许骋抬起手,握住了何烯年那只捧着自己脸的手,回应着何烯年的吻。

何烯年想,许骋这个姿势真像在和他求婚。

他又想,如果许骋这个时候求婚,他是真的会答应,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也不管何坚同意不同意,他只想长长久久地和许骋在一起。

何烯年难得任性,今天被许骋勾起了小情绪,于是也放任自己的想法信马由缰。

当然,许骋最后没有对他求婚,何烯年的想法就只是想法。

第50章 不至于吧

何烯年彻底住进了许骋的家。

许骋以他一个人生活不方便为借口,连人带行李直接拉去了自己家。

何烯年每天的生活就是半天呆在狮馆做些用不到手的训练,然后就回许骋家等他下班。

每天都过得悠悠闲闲的。

许骋家很多各种各样的书,每次不同的展览都会涉及到不同的知识,他就积累了挺多书,民俗志怪、人物传记、怪诞小说,应有尽有。

何烯年在家就看看书打发时间,等许骋下班了就陪他一起出去吃,或者做饭。

经过何烯年这些天的手把手教学,许骋的水平突飞猛进,虽然还是不好吃,但是总归还能入口,也不算难吃。

但也只是他们两人这么觉得,有一次苏杞上来蹭饭,吃完一顿饭之后一点也不留情面地说:“以后和你们吃饭还是出去吃吧,我请客。”

苏杞噎死人不偿命的功夫似乎是退化了一点,起码何烯年听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人请吃饭岂不美哉,于是当晚就约了下一顿饭。

何烯年的手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去拆了纱布,日常生活没什么大碍了,医生叮嘱他还是小心不要碰撞还有注意不要提重物就好。

只是谁也没有再提搬回去的事情,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了下去。

画廊有个新展要开,许骋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每天就睡几个三四个小时,以往这样许骋干脆就在画廊休息了,还能睡久一点。

但是何烯年住在他家,他就有点能体会为什么老人总是劝年轻人成家。

其实成不成家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在家等着,有一盏灯为你亮着。

被守候着的人有了期待,日复一日的疲惫也有了价值。

许骋每天回到家,看到何烯年有时候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有时候在规矩地占着一边床睡觉,留下旁边的一半给他。

而无论在哪儿睡着,客厅总会亮着一盏灯,他看着何烯年安静的睡颜,奇迹般地觉得一天下来的不顺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那个被他住了好久都冰冰冷冷的样板间有了人气,锅里会热着糖水或者粥,阳台种着生命力顽强的植物,被窝里躺着热乎乎的爱人。

何烯年总是起得早,会安静地给他做好早饭,然后闹钟响了再叫他起床,那段时间可能一整天下来他们只能早上的时候一起吃一顿饭,然后许骋就回画廊,剩下两顿都是随便对付一口。

在他特别特别累的那几天里,许骋很喜欢什么也不说就默默抱着何烯年,人可以从拥抱中获得力量。

许骋能在何烯年的拥抱中找到忙碌的意义和忙碌后的归宿。

许骋以前也谈过恋爱,但是没有一场恋爱能让他体会到这种感觉,是一种哪怕就这么白了头也无所谓的踏实,如果身边的人是何烯年,他不会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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