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79)

作者:二十七94 阅读记录

有时候他是腿痛,有时候是手痛,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半夜醒了睡不着。

何烯年总是过去他的房间帮他捏捏手捏捏脚,等到人真的睡着了,他的睡意早就消了,也怕何坚突然又醒了,往往就这么坐在他床边,从深夜坐到凌晨。

每一个等待天亮的漫长黑夜里,他都会想起许骋,会想他们的过去,这会让无声的黑夜没这么难熬,也会想现在的他过得好不好,会点进他的朋友圈和微博,看他的动态,只是没有一次能刷新出东西。

总是这么熬着,铁打的人也会出现问题的。

何烯年发现自己的睡眠障碍之后,去了医院开了些安眠药。

一开始只是一天吃半片,刚开始吃的那个星期睡眠好了不少,至少不会睁着眼睛到天亮了,但是很快就没有用了,没有药的话他还是睡不着。

所以他又去了开药,这次他需要吃一片才能睡着。

。。。。。。

何烯年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只是他总觉得只是小问题。

只是睡不着,吃些安眠药就好。

只是分手而已,谁一辈子还没分过几次手。

都是小问题,很快就会好的。

直到某一天早上,何烯年在沉沉的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他依稀听得并不真切,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身体和眼皮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泥潭里面,动也动不得。

他听到那人喊得急切,于是自己也很着急想要睁开眼睛。

不知道努力了多久,他才终于昏昏沉沉地醒了,何烯年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凑在他面前几乎要贴上来的李瑜,他看起来要哭了。

李瑜身后,何坚坐在轮椅上,探着身体朝他这边看。

他迷蒙着问怎么了。

李瑜跌坐在床边,大口地呼吸着,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吓死我了何烯年,喊你半天了都没醒,你没事吃那么多安眠药干嘛,啊!想。。”

最后那个字嘴型都做出来了,发出声音的前一刻被收进了嘴里,李瑜没好气地别过头去没有继续看他。

何烯年看向旁白你的床头柜,那里赫然放着一片已经空了的铝箔盒。

他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睡不着,一连吃了好几片安眠药。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并没有想不开,更加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不能死。

也是因为这一次,何烯年终于正视自己的问题,他开始去找心理医生。

医生没有着急给他做什么测试,只是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睡眠障碍的,问他为什么。

何烯年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陌生人,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向他倾诉,他们谁也不认识谁,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于是他断断续续地,有点艰难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医生从头到尾没有打断他,哪怕中途说到很艰难的部分,也只是沉默地等着何烯年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再听他说话。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医生没有给他确诊任何病状,也没有给他开药。

只是在他离开医院跟他说,让他尝试着不靠药物入睡,睡不着也没关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好,顺便约了复诊的时间。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晚饭吃少点,别撑着了。

当晚何烯年依旧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他也没有干躺着,找出了之前自己堆起来的画纸和画笔,随心所欲地画画。

画着画着他还真的就困了,于是就趴在桌上眯了会儿,虽然才眯了没多久楼下就传来李瑜开门开始早训的声响。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到了久违的休息,转头去看自己昨晚画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就愣住了。

他画了一个背影,一个他很熟悉很熟悉的背影。

何烯年在这儿整整咨询了五年的时间,从这位姜医生在公立医院出诊到他自立门户开了个心理诊所。

何烯年时不时就去找他聊一聊。

中间还停过一段时间,因为他发现这位姜医生是苏医生的旧识。

那天他坐在姜医生诊室前等他的时候,苏杞突然走过来,然后站他面前喊他,他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打招呼。

苏杞不蠢,何烯年知道的。那会儿何烯年和许骋刚分手半年时间,许骋刚辞去画廊的工作,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飘荡着,他大致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对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肯定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何烯年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甚至也忘了有没有好好和苏医生打个招呼。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何烯年大概有大半年时间没有再姜医生那了。

他心虚得要命,也怕得要命。

他怕许骋知道自己过得不好,他怕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也怕自己忍不住打探许骋的消息,饮鸩止渴。

于是,何烯年刚有起色的睡眠质量又被莫须有的焦虑狠狠打了下谷底,甚至比之前更糟糕。

他每个晚上都抽很多烟,到了早上,阳台的烟灰盅塞满了烟头。

所以哪怕当时何坚的脾气有所收敛,情况也越来越好,何烯年的状态还是一天一天地衰败下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瘦。

有时候李瑜和他说着说着话他都能走神,久久地发着呆。

何烯年知道自己很糟糕,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找过另外的心理医生,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出来了,生怕这又是哪个许骋认识的人。

有好几次,在熬过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迎来清晨的时候,何烯年站在二楼的阳台,往下看着,很久很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何烯年有时候往回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61章 恢复

后来,何烯年接到了姜医生的电话。

姜医生有点无奈地说:“你到底是对我的医德多没信心,见到一个熟人,大半年没有过来复诊。”

何烯年犹豫着说:“不是我对你没有信心,我是怕苏医生会看出来什么。”

姜医生隔着电话叹了口气,说:“苏杞好歹也是个医生,虽然他嘴贱,但是嘴风还是很严的,我保证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你的情况。”

姜医生保证了好多次何烯年才重新去了复诊,复诊那天,他一见何烯年脸色就知道他们之前的咨询白做了。

开玩笑问他,“是不是之前苏杞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啊,搞到你现在这么怕他。”

何烯年想了想,笑了。

这是姜医生第一次见他笑,虽然只是很淡很淡的笑容,但是何烯年确确实实是笑了。

转瞬即逝的笑容之后,何烯年说:“对啊,苏医生还真的干过这种事儿。”

何烯年又开始了定期的复查,这次复查姜医生开了些药给他,他都按照医嘱定量定期吃了,偶尔他会碰上苏杞。

可能是因为有了姜医生的保证,也可能是何烯年突然绕过弯来了。

苏杞确实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他能好好跟人打招呼了,后来甚至能聊上几句。

苏杞对他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都是那种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模样,见到了姜医生还会和姜医生呛嘴,只是每次都被姜医生三两拨千斤地怼回去。

听他们聊天还挺好玩儿的。

苏杞其实嘴真的很严,他没有把何烯年的情况告诉许骋,何烯年也没能从他这里听到关于许骋的消息。

只有那么一次,苏杞说漏嘴了。

但是也不算是说漏嘴了,他们三人聊天说到了捷克,苏杞跟姜医生说他有个朋友在捷克办个展,问姜医生有没有空请个年假一起去赏个脸。

其实苏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再转话题显得太生硬,于是也就这么硬着头皮说完了,反正也没有指名道姓。

但是何烯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知道苏杞在说许骋,他当天晚上回去到底还是没忍住上网搜了一下捷克在办个人展览的中国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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