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兄(43)

作者:涛涛污水 阅读记录

这一次陶知又怂了,他拿着那东西只觉得像是烫手山芋,如果没有刚才欠条的突然打岔,他肯定就在赵景深不注意的时候才会将这堆信件装起来,可现在他自乱阵脚,这下就瞒不住了。

赵景深轻易就拿起了那些信件中的一个,那虽然不算情书,但因为爱慕,也一定夹杂着一些微妙的情意,陶知说:“别看了,都是原来的东西。”

赵景深很久没说话,他似乎在仔细琢磨那些写下来的话,他说:“你的初恋,很值得纪念。”

陶知的脸都要烧红了,他说:“没有。”

“你要来拿的就是这个东西?”

事到如今陶知也只能撒个不大不小的谎:“张文骏拿过我的钱,我想跟他打官司,我没别的意思。”

“这些情书也叫证据吗?”陶知想说这不是情书,可他的嗓子像被堵住一样干涩,赵景深又道:“就这么怕我看到,迫不及待藏起来。”

“不是......”

“我不想让你跟他打交道,而且他现在就是个臭流氓,你真指望能从他身上要回你的钱吗?”

“不管能不能,总要试一试啊。”

“那为什么之前不试,现在要试?”赵景深说完这句话,自己意识到什么,他拿着纸的手忽然掐紧了些,问:“你是不是见张文骏了?”

第33章 4 脏话

陶知有口难言,他怎么回答才能安抚赵景深?说见了还是没见?这一瞬间他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在压迫的气氛下,陶知低下头:“见了。”

赵景深咬紧了下颌。

“瞒着我见他?在哪?”

“是、是我上次去桃源中路那里干活,刚好路过,就碰见他了......”

陶知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一样卑微,他还是没敢说实话,没敢说是自己特意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可尽管如此,赵景深已经肉眼可见地生气了,他的脸色充满寒气,又问:“就这么巧?”

撒谎就要圆谎,陶知硬着头皮道:“是,我是......我觉得不能那么懦弱了,我想把我的钱追回来,有多少是多少,那都是钱啊......”

“他拿了你多少钱?”

这个问题又让陶知一怔,赵景深这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能戳到陶知的痛处,几乎是在他听到这个问题的同时,他就开始害怕,要怎么说,拿了多少?五十万,五十万哪来的?你问钟家父母借了五十万?你竟然负债五十万?

然后呢,以陶知对赵景深的了解,当下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甚至会说我帮你还,可是如此之下,陶知又有什么立足之地?这段感情还能平等吗?

于是陶知说:“两万。”

赵景深的眼神微妙地起了一点变化,很意外,并不如陶知所想,他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些嘲讽,他说:“只有两万吗?你没有骗我吧。”

陶知以为是自己的谎言太拙劣表情太心虚,可是到了这一步他还能撤回反悔不成,他说:“就是两万。”

结果赵景深竟然将手上的纸条按在箱子里,说:“不管是两万还是二十万,这个钱我给你,我的要求是从今以后不允许和张文骏有任何交集。”

他说完之后,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陶知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问:“你哪来的钱?”

“这你不用管,我只是......”

这次,陶知打断了赵景深:“你就算有钱也是父母的,难道你为了谈恋爱,就要这样浪费爸妈辛苦赚来的钱吗?我不会要,也不能要,这本来也不是你和我的债。”

转移了话题,陶知又咬咬嘴唇,他将那一沓信件都收起来,说:“我会自己处理好这件事,也可以答应你不和张文骏私下见面,只要联系他我都会当着你的面,可以吗?”

可赵景深一言不发,直接走出了屋子。

一提到这种事就是矛盾,可陶知觉得自己毕竟是长辈,他不能任由赵景深使性子,说到底赵景深不就是怕他和张文骏旧情复燃吗,那他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做,不就好了?

虽然事情的结果仍然不尽人意,但赵景深大概也将那张欠条当成了那些信,没有再深究下去便好。

陶知收拾好行李,顺便帮忙把赵景深的东西也都装好了,他一刻也不想多留,打算趁着清晨人少迅速离开。锁好屋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赵景深正站在那一片菜地旁边出神,他叫他:“走吧。”

赵景深拿出手机对着四周拍了几张照片,一言不发跟上来接过了箱子,两人出门的时候刚刚八点,天已经大亮,外面也已经有了人迹。

陶知沉下心,将口罩戴好,又用围巾和帽子遮住脸,快步向村口的方向走去,但他和赵景深拉着行李箱的打扮显然已经引起了几个在扫院门的长辈的注意,他们似是不确定,只是觑着,也没有上来搭话。

就要走到田埂边上,陶知一直发紧的心却无法松懈,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这样恨他,任谁也难以接受,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临路一户的一个老头子忽然指着陶知喊了一句:“你是陶知?”

他的话带着浓重的本地方言,可因为只有简单四个字,陶知猜测赵景深也能听懂,他的心一下高悬,埋头拉这赵景深就走。

但那老头已经认出他,喊着:“陶知!真是陶知!你回来了!”

这一喊,带动原本只在门口观望的人们也纷纷看过来,陶知一颗心被吊起来,脚下生风向前走,但前面田埂里却也有人,大家都像看热闹一样围过来,陶知慌了。

四周的声音或大或小,但有些不堪视听的话语还是钻进了陶知的耳朵。当年被发现和张文骏的事情,是因为有人看见他们在田野里亲了一下,但就是那一下,被谣传成他们在野地里做不轨之事,陶知百口莫辩,最终只能匆匆离开。

现在,这个谣言仍然没有破开,反而越传越离谱,有人大声说:“当年和那老师不干不净,都让人看见光屁股,怎么还有脸回来?”

这句话肮脏极了,陶知差点想喊回去,但他没敢,他怕争辩起来被赵景深误解,还好,陶知想,还好这里的方言晦涩难懂,赵景深一定听不明白。

抱着这样的想法,又承受着那些臭鸡蛋一样扔上身的脏话,陶知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开,他拉着赵景深走,可前面一个中年大娘忽然走在路中间,说:“这年轻人是谁,你不跟那小老师了?”

这句话语速极快,听起来简直像一句外语,陶知没有回答,而大家谈论的中心也顺势从陶知变成了这个显眼的年轻人,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句:“你是不是陶勉啊,陶勉要是长大,该十八九了吧?”

不等陶知解释,大家已经纷纷议论:“我看这小伙子这么俊,就是陶勉吧,陶知你可不能把陶勉拉到你这火坑里啊,那孩子就是你亲弟弟,你可不能啊!”

大家不知怎么就认定赵景深是陶勉,一个劲儿说这可不行,要这样做就太不要脸了,陶知咬紧牙关,直接拉着赵景深跑了起来。

闲言碎语落在身后,可好像永远不会消失一样萦绕在陶知的耳边,他们跑到没人的地方,陶知才松开赵景深的手,他喘两口气,看向无边的田野,才说:“我不想让你跟我来的,还好你听不懂我们的方言。”

可赵景深脸色铁青:“他们说什么?”

陶知知道瞒也瞒不住,他口唇干涩,还是说了实话:“我和张文骏是在这里认识的,然后,被村里人知道的,这事,这事不好看,所以......”

他没说细节,自然也不会提到那个谣言,仍在兀自庆幸:还好赵景深不懂这里的方言。

赵景深的喉结动了一下,他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评价,他只是望着前方,说了五个字:“你不要骗我。”

此时的陶知并未意会这句话的深意,他只是觉得赵景深说话的语气好郑重,好像今天如果陶知骗了他,他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一样,陶知忍不住生出些惧意,他说:“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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