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兄(5)

作者:涛涛污水 阅读记录

男生一直没说话,那张俊朗的脸则被路灯投成模糊的阴影,陶知又补了一句:“你放心,这条路我熟的,不会带错。”

他说着就拿出自己的自行车卡在开锁处刷了一下,又道:“你可以用手机刷,很方便的,不过开之前你捏一捏前闸,有的刹车坏了就不能骑,然后把车头摆正看一下方向,有的车头歪了也不好骑。”

男生拿出了手机,良久,说了一句:“谢谢你。”

“不客气的。”

陶知将自行车推出来,又停好,走过来捏了捏旁边几辆车子的刹车,又摆弄摆弄车头,最后选了一辆,说:“这个,这个车新。”

男生走过来,也学着陶知的样子捏了捏闸,摆了摆车头,然后他用手机扫了码,车锁打开的时候发出“bang”一声响,接着,他说:“谢谢,我叫赵景深,你叫什么?”

突然被问名字,陶知先是懵了一瞬,然后才说:“赵景深,你的名字听起来好有文化啊,我叫陶知,陶瓷的陶,知识的知,我应该比你大几岁呢。”

陶知觉得很开心,这种交到了朋友的喜悦扫光了他近日的阴霾,他抬高了座椅,跨上自行车在前,说:“赵同学,你跟着我就好,这条路我天天走。”

赵景深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叫我景深就可以。”

“好,你看着路。”

借着路灯投下的光影,陶知骑上了咯咯吱吱的车子,风像一匹轻纱,拂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的心里觉得宽敞又安静,好久没这样轻松过了。

或许是因为有人陪,陶知今天晚上一点也不害怕,他时不时向后看看赵景深有没有跟上,只是略微瞥见一个影子,他的心就安安稳稳地放在肚子里了。路灯会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后缩短,最后消失,很快下一个路灯会继续扯开他们的影子,陶知就这样观察着脚下又观察着后方,一直带着赵景深到了公交站。

他看看时间,说:“应该快十分钟就会有一趟,我经常坐。”

赵景深说:“好。”

他向路边看,但并不说话,陶知觉得沉默有些奇怪,他心想这个小孩挺稳重呢,于是他主动找话:“赵同学,你怎么住这么远啊,你应该就在大学城那里上学吧。”

赵景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呢,你为什么住这么远。”

“啊......”陶知哑口无言,但他想了想,还是实话说了,“因为郊区租房子便宜一些,这边太贵了我租不起。”

“临海的房子的确很贵,我是因为家在桃源中路,考大学考到了南边。”

“你是本地人啊,我看你就像是大城市的人。”陶知傻呵呵一笑。

赵景深又朝远处看了看,似乎在找寻公交车的踪迹,一边说:“是郊区的本地人,桃源那里房子便宜很多。”

陶知却觉得赵景深的气质太好了,他免不了去想自己的勉勉,勉勉小时候很瘦很矮,都是因为他没钱买肉蛋和牛奶,而且因为他的疏忽,勉勉的一口牙齿长得也不好,那时候他一直想攒钱给勉勉做牙齿矫正,但还没来得及,钟家父母就带走了他,他们家境好,应该会给勉勉做好这件事吧。

这个男孩子的牙齿很好看,陶知真希望自己的勉勉也能长成这种样子,他正在想,赵景深说:“车来了。”

于是两个人上了车,在最后面的双人位挨着坐下,陶知靠窗,赵景深就坐在旁边,他一坐,陶知就猛然觉得一股压迫感传过来,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座位狭窄,赵景深太高了。

他向外靠了靠,陶知忙道:“没事。”

“要不然我坐后面去吧。”赵景深道。

“不用不用,也不挤啊,你有多高啊赵同学,有一米八几吧?”

“不太记得了,高考前体检量了一次,好像是八五还是八六。”

陶知露出艳羡的眼神:“个子高看着就是好,我太矮了,我才一米七三。”

赵景深说:“不矮,刚好。”

虽然他说话时总是没什么感情,一副硬邦邦的模样,可是陶知却感动得不得了,他觉得赵同学真是一个素质极高的大学生,多么善良啊!

于是,陶知的心思活络起来,他想了想,还是小心地问出了那个稍显逾越的问题:“赵同学,你是哪个大学的呀?”

第4章 4 帮找弟弟的好人

赵景深视角——

这个问题也在赵景深的预料之中。

他跟踪陶知五天,在暗处窥伺着陶知的一切,看他在艳阳下满头大汗地发传单,看他在路边穿着玩偶服狼吞虎咽地吃盒饭,看他在深夜步履焦急地赶着回家,看得入迷。

在赵景深循规蹈矩的几年中,陶知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起初赵景深觉得自己的行为阴暗甚至可耻,但两三天后他就开始享受这种窥探带来的隐秘愉悦,其感情类似于一种掌控——我知晓你的一切,并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被陶知丢掉的六年,好像又能重新拾回来。

接着,赵景深便开始了第二步计划,顺理成章地出现在陶知身边,成为他的“善良的顾客、朋友、知己”。

“我是临海大学的。”

赵景深回答了陶知的问题,他本来想随便编一个学校,但为了给陶知留下更好的印象,他还是说了实话,谁知话音刚落,陶知惊喜极了,一双眼睛瞪得比窗外的路灯还要亮,他重复问了一句:“你是临海大学的?”

有什么特殊吗?赵景深道:“是,今年刚考上,怎么了?”

“太巧了,这也太巧了!”陶知满脸喜悦,仰着脸刚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地咽下去,先夸了一句,“你好厉害,这可是全国前三的大学。”

赵景深看出这句话只是下一句的掩饰而已,果然,陶知语气带着急切,说:“其实,其实我也认识一个临海大学的学生,他也是大一新生,不过他是从中州市考来的,他也特别优秀。”

这句话就像一根细细的针,缓慢地刺进了赵景深的心口处,并不出血也不算疼,但有一种钝感从心腔伸出来,他想,你还记得陶勉?

他轻轻“嗯”了一声,陶知看着他的脸色,又将语气放缓,带上些小心,说:“你们还没开学,你可能不认识他,但是,你们都是校友,以后说不定会认识。”

“是啊。”赵景深将自己的眼神定在过道的某个无焦点处,组织着社交语言,半天,才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哪个专业的?”

“他姓钟,叫钟引宣,哪个专业我不知道了......”

陶知声音渐小,赵景深才又问道:“那你可以问问他是什么专业。”

他们现在并无联系方式,赵景深知道陶知根本找不到他,但他的心里还是冒上来一些酸涩的气味,他开始觉得,难道陶知不是为了张文骏,而是为了他才来临海吗?

不,赵景深又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想,他知道自己在陶知心中没有多大的重要性,他或许只是顺路来看看而已,也或许,他会借钱会要钱?也是,钱是个好东西,50万足够让他们南辕北辙。

陶知想了一会儿,才回话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和他也很久没联系了,他是我一个弟弟,我听说他考了好学校,想祝贺祝贺他。”

赵景深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祝贺。

他“哦”一声,问:“那你怎么知道他在临海大学的?”

陶知停顿一下,才回答:“是听别人说的。”

赵景深猜测这个“别人”大概是自己的父母,因为知晓他去处并且还和陶知有联系的人也只有父母了。不过赵景深并不打算去问他们这件事,因为这并不重要,也因为他厌烦和父母沟通。

也是在此刻,赵景深心里忽然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一个与他原本轨迹基本相符但稍加改动的想法,他脱口而出:“等开学认识一些同学,我帮你问问那个人,钟引宣,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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