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时满足+番外(62)

作者:非那定 阅读记录

林松年没表示,林镜轮突然望向他,很郑重地说,“外公,我想在C市发展。”他看着林松年微阖的眼皮,那沟壑纵深的脸不怒自威,他又补充道,“至少现阶段。”

林松年如同没听见,眼皮动也没动,却只对司机嘱咐了几句。

隔天一早,林镜轮起得很早。

他还不知道外公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多想。他本就不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的人。即使全世界都与他为敌,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他陪林松年打了一套太极拳,给院子里的花圃浇了水。

等到吃完早饭,林镜轮在给郁梵发了条消息,问他醒了没。

他想打包一些老宅的糕点带给郁梵。如今照顾林松年饮食的是当年操办过国宴的老师傅,很有些拿手绝活。

林镜轮正想着,还没开口,林仁美和陆瑞一起过来了。

郁梵醒过来时,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撑住额头,有一种意识错乱的浑噩感,还以为……

他重重地闭合了几下眼皮,使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在他留存的印象或者说记忆里,他以为林镜轮和他睡在一起。

说“睡”也有点过了,不准确。他醉了,林镜轮一直在照顾他,帮他换衣服擦脸,喂他喝水,在他将睡未睡的时候那只温热的手带着指节粗糙的纹理轻轻地揉捏着他的皮肤。

他的后颈还有那时的记忆,甚至在想起的瞬间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记忆并不全面,还有些仿佛旁观般的距离感,不真实。

他下意识伸手抚摸自己身旁的床垫,冰冷的,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好像根本没有人睡过,林镜轮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失落,记忆和现实有了落差。

……手指微微蜷缩,郁梵失神地抱紧了被子。

他看了看手机,林镜轮早上七点半给他发了条消息:醒了吗?

现在已经九点了。

郁梵望着聊天框怔了一会儿,一个字也没有发出去。

他去卫生间洗漱,总算让自己清醒过来排空了脑子里混乱的想法,随后看到桌上林镜轮留给他的字条:

记得吃早饭。

等郁梵真的乖乖去吃早饭的时候,他望着那碗皮蛋瘦肉粥突然有点恍惚。

郁梵轻轻地把勺子放回碗里,骨瓷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如同脑内一根隐密的弦被拨动的声音。

郁梵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伴。

有那么一些时候他竟然会贪恋镜轮的温度,这不合适,也没必要。

他又想到昨日的婚礼,那明确森严的等级带来的压迫力。

那论资排辈,如同国家外交般的家族往来。

……

自己是一个完全没有站位的人,即使勉强站到那里,也格格不入。

也许卓文婷的意思就是这个吧。

人与人的距离,远比想象的更遥远。

……林镜轮不过是另一场遥不可及。

而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这个怪圈。

没必要。

郁梵在酒店房间收拾东西,航班是下午两点。他本想问问林镜轮什么时候回C市,今天走不走,会不会和自己一个航班,但隐密的一角又觉得很别扭,便什么也没说。

林镜轮本来是计划和郁梵一起回C市的。但陆瑞在林家老宅发了很大的脾气,他人就走不了了。

陆瑞与林镜轮父子的龃龉由来以久,年前就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只不过一直压抑着没爆发。陆瑞其实也不想在林家老宅发脾气,但他将林镜轮叫到书房按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劝诫了半天,对面的小儿子连个眼皮都不抬一下。他一下就愤怒了。

陆瑞说得毫无情面,“你在外头瞎闹也就算了,你拿周逸山的钱,不是让我跟你妈被人嘲笑吗?!”

“你不要继续在C市给我闹下去了,马上给我回来。”

“那个周逸山的股份你要不然给我退了,要不然你从那个公司退出来!”

不是可以商量的语气,是祈使句是命令。

J市的财阀圈子和C市天然就有着壁垒,除了历史渊源之外,他们过往所从事的领域也存在鄙视链,相对来说J市相当于贵族,而C市就不太能上台面。

所以J市的陆氏与林氏强强联合,又与卓氏联姻,看起来“钱财”之道开放包容,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又都修筑着自己的护城河。

林镜轮不以为然地说,“我这个公司是独立创业,跟林氏和陆氏都没有关系,就算拿了周逸山的钱,也没什么影响吧。”开放和保守本来就没有绝对正确的一方。因此林镜轮也并不觉得自己拿周逸山的钱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影响吧?

陆瑞听着这话五脏六腑的火都蹭起来,他伸手重重地指着林镜轮,要不是在林宅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此时林仁美也跟进了书房,目睹林镜轮的犟,林仁美也不理解,劝说道,“镜轮,何必弄得这么不好看呢,不管陆氏还是林氏,难道还有人敢亏待你吗?”言下之意林镜轮拿自己家的钱才皆大欢喜。

林镜轮却说,“我想做自己的事,而且在新科技领域周逸山的钱确实要更稳妥一些,咱们家在这一块始终没有摸到门槛吧。”

他说的是某个方面的事实,却戳痛了陆瑞。陆氏家大业大也不是没有看到科技板块的蓝海,但是这些年的投资布局都不得要领打了水漂,陆瑞作为陆氏的掌门没少挨批,被林镜轮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陆瑞快要气死了,“你是觉得你翅膀硬了,你那个梵筑科技很了不起了?!”梵筑科技几十亿的估值还真是入不了他的眼。

林镜轮很硬气地说,“等我拿到今年的X国企的云服务招标就不同了吧。”

“什么?”陆瑞没听明白。

林镜轮补充说,“竞标的还有卓家的公司。”

卓家两个字掷地有声。

陆瑞的神色终于复杂了起来,原本愤怒地指着林镜轮的手僵在了空中。林镜轮接着说,“据我所知,这个领域的国企资源都被卓家包圆了吧……现在哥哥和卓家联姻,以后陆氏还有机会进军这块领域吗?

卓家的政府关系本来就强,联姻之后我们更没有任何理由从卓家的手里分走蛋糕了,所以,就只能一直看着卓家独占政府资源,在国产替代这块风生水起,袖手旁观吗?”

陆瑞和林仁美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这是一个很敏感又复杂的话题,置身其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林仁美甚至不可自控地瞟了陆瑞一眼。

林镜轮却毫不顾忌地说,“我以及我这家公司都是独立在陆氏之外的,从我这里抢了卓家的资源,也勉强说得过去吧。”

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太激烈的情绪,但却像锋芒一样无法忽视。

陆瑞说不出话了。

林镜轮有一点没有说破,如果说原本陆氏林氏强强联合后,两家是“平分秋色”的话,那么陆氏现在和卓氏再联姻,对林氏来说就是一种利益损害了。

所以林镜轮才必须在“林家人”的面前,对自己的父亲说这样一番话。

他并不是不通世故,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深宅大院里的倾轧斡旋,他清楚得很。

林松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书房的,当陆瑞神色一恍的时候就看到那道枯槁但是遒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松年此时咳嗽了一声,苍老的声音说,“那就这样定吧,镜轮要是拿到了X国企的招标项目,那你们就不要管他了。让他自己干。要是中不了标……林镜轮,你就听你爸的吧。”

林镜轮垂着眼皮,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书房里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陆瑞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胜利了。他心里并不相信林镜轮小打小闹的公司能干掉卓家拿到大国企的项目,但无疑他刚刚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小儿子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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