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新搬来的, 所以和这里的居民并不熟，小孩们也都不认识他。

忽然, 一个雪球朝他身上砸了过来。

柳信没有防备, 也躲闪不及，于是被雪球直直砸到了身上, 深色大衣下摆很快就多出了一道显眼的水痕。

“……”

扔雪球的小朋友见误伤了人，很快便跑来道歉：“大哥哥,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柳信哭笑不得, 他抬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 耐心道：“没关系, 继续去玩吧。”

小朋友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跑回那群孩子堆里了。

柳信笑了笑，也移开了目光。他不曾拥有过完整的童年，因此多少还是有些羡慕他们的。

到公司后，齐时青先发现了他下摆处的水痕。

他蹙了蹙眉，却没问原因，只道：“穿湿衣服容易生病，我这里有一套新的，你要不要拿去换上？”

柳信无声地拒绝了，他只从办公桌上拿起那摞文件，同身后的齐时青道：“该走了。”

齐时青也没再坚持，他抵了抵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遮住的眼帘下一片幽深。

一小时后，F·X生物科技公司。

F·X生物科技公司在业界知名度非常高，企业商誉也极好，广受社会认可。听说公司实际控制人年轻有为，仅仅用了三年就把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十分有手段。

柳信在来之前仔细地调查过，听说F·X生物科技公司背后由一个名叫“沈束”的男人来经营管理。居然能把偌大的公司经营得如此井井有条，柳信对此人非常好奇。

公司前台礼貌问道：“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齐时青上前递给她公司名片。

“好的，预约地点在三楼会议室，祝您合作愉快。”

F·X生物科技公司内部装潢十分简洁大气，风格冷淡且低调。上了三楼后，左转走几步就能看见会议室。柳信先叩了叩门：

“请进。”

“吱呀——”一声，门开了。

柳信走进会议室，在看清主位上坐着的人时神情蓦地一怔。

他对这人有印象——这不就是当初在酒吧撞到他身上的那个人吗？而且那时在洗手间……

柳信面色不变，但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复杂。

沈束却浑然不觉，他当时喝的酩酊大醉，连撞了人都记不得了，所以压根对柳信没一点印象。他见人来了，友好地从主位上起身，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沈束。”

“……”柳信掩下眸底情绪，不动声色地回握，“你好，我是柳信。”

“齐时青。”

寒暄很快结束，他们都是时间观念极强的人，所以迅速进入了正题。

商人重利，合作时也难免涉及到利益相关。前半部分的项目洽谈都非常顺利，柳信心思缜密，列出的益处每一项都令沈束无法拒绝，且给出的方案都极为精彩，沈束虽面上不显，但心底却赞叹不已。到这里，合作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后半部分，他们在利益分配方面出现了分歧。

沈束看上去没有松口的意思：“你们给出的合作方案确实很吸引人，但让利三个点实在太多，我们接受不了。”

柳信看上去毫不意外，他只平静地问：“那贵公司最多可以让多少？”

沈束闻言笑了笑：“一分不让。”

言罢，他又道：“虽然争着和我们合作这个项目的公司很多，但看了策划案后，我还是最欣赏贵公司。如果我们合作，贵公司得到的利润定是少不了的，又何必拘泥于这三个点的利润呢？”

柳信也唇角微勾：“是的，贵公司确实有很多选择，这点我们比不上。”还没等沈束松下这口气，他又不疾不徐道，“但如果贵公司不考虑我们，我想，到时候项目少赚的可就不止三个点了。”

“……”话音刚落，沈束就在暗地里咬紧了后槽牙。

柳信说得没错。F·X生物科技公司在业界确实出名，想要合作的人多得是，但他们给的方案都逊色太多。柳信确实不是唯一的选择，但绝对是利益最大化的那个选择。换个合作伙伴也未尝不可，但收益率差的绝对不是三个点的问题。

一向呼风唤雨的沈束在此时遇上了滑铁卢。

他表情不变，看上去还没死心，想继续讨价还价：“让一个点，不能再多了。”

柳信暗暗松了口气，他赌对了。不过这里面除了运气成分，还有实力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更不能松口了。

他平静地看向沈束，语气坚定：“三个点。”

“……”沈束都想摇白旗了，“最多两个点，不能再多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柳信笑了笑：“沈总不必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谈。针对方案中这几个部分，我觉得还可以细化一下。”

紧接着，他逻辑清晰地罗列出了四个方面，每一方面都新增了两点构想，较原本更完善、覆盖面更广。

沈束欲哭无泪，他一边听柳信条理分明地输出，一边隐蔽地拿手机发消息：

【靠，江闲，我跟你说这个公司，明明资历那么浅，却还要我们让利三个点！那可是三个点，未来很可能是几千万啊！！！】

对面冷淡回：【那就不合作。】

【不行，他那个方案是潜力最大的，我觉得也是最赚钱的。】

【让。】

【…………行吧，既然江总财大气粗，不差这点钱，那我就不替资本家操这个心了。】

发完后，沈束抬起头，面上恢复了笑容：“好的，看得出来贵公司为了此次合作准备了很多。既然这样，我也该表示一下我们的诚意，三个点的利润这边可以让，同时合同现在就可以签，你觉得如何？”

柳信笑着点头：“可以，合作愉快。”

合同很快就签完了，柳信和齐时青也该回去了。临走时，沈束又想起来了什么，说：“对了，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后面可能会麻烦你多跑几趟，方案中有些点需要我们再协商磨合一下。”

柳信点点头：“可以。”就这样，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之后，柳信和齐时青一同下了楼。直到走到门口处，他们才发现外面又下雪了。

雪势很大，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一地，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抹纯白。

柳信没带伞，他盯着一窗之隔外的茫茫大雪，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还是齐时青先出声：“我有伞。”

说完后，他把随身携带的伞拿了出来，递给柳信：“你用。”

柳信侧过脸来看他一眼：“那你呢？”

齐时青沉默了一瞬，才温和道：“你不愿和我共打一把伞，就只能先给你用了。”

柳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你淋着？”

齐时青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为了你，未尝不可。”

柳信没回应，他把伞扔进齐时青怀里，然后道：“车停的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打不打都无所谓。”说完后，他就要往外走。

齐时青想拉他，却只碰到了一块衣角。最后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冒了出来，将柳信拦住：

“先生，您是没带伞吗？我们公司常备雨伞，目前还有剩余，这把可以给您用。”

柳信迟疑了一瞬，他瞥了眼外面的鹅毛大雪，最终还是接过了：“谢谢。”

直到目视着这两人离开大门，男人才走了回来。他有些不解，于是直接问道：

“江总，那个顾客很重要吗？”

江闲淡淡地回：“不重要。”

说完后，他转身上了电梯。

助理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懵了：“江总，咱们不是要出去吗？”

“不去了。”

助理直接愣在原地。江总向来不是个半道反悔的人，怎么这次突然说不去就不去了？助理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刚也是，他们刚下电梯，本来走得好好的，直到江总看见了那两个人后，就突然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