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许丛楠笑了笑，“我看你一路上都没有要说的意思。”

乔琳娜笑了，笑得很温和：“我确实有事情问您。”

“说吧。”

“你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呢？”乔琳娜的眸光微动，“就好像你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在对我们发出警告一样。”

许丛楠沉默了，乔琳娜的感觉很敏锐，他确实知道某些东西，这些东西过分沉重，在和人谈论的时候，更像是一种荒谬的玩笑。

不过，乔琳娜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表面她已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许丛楠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只剩白骨的乔琳娜会对他说“她等他好久了”，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乔琳娜，我可以相信你吗？”许丛楠刚说完，自己都笑了，“或者说，你能相信我吗？”

“什么？”乔琳娜看上去有些疑惑。

其实，她之所以想问许丛楠，主要是因为她从看见许丛楠第一面开始，就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将，身上似乎背负着某种沉重的未来。

这个人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出头，言行举止却带了过分的老成。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出于这种心理，加上刚刚许丛楠问的奇怪问题，乔琳娜才叫住了许丛楠，问出了这个问题。可现在许丛楠却又反过来问她能不能信任他？

乔琳娜思考了一会，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只有相信。

“当然。”乔琳娜温温柔柔的笑了一下，“我相信少将不是会把儿戏挂在嘴边的人。”

“哦吼，就不怕我耍你？”许丛楠感慨了一下，缓声道，“其实我来自未来，而我知道的是，一场末日会在八年后降临，C市研究所将会因此全军覆没，你和你的父母、朋友、同事将会死于这场无妄之灾。”

乔琳娜瞳孔微缩，她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道。

“许少将，这不是玩笑？”

“当然不是。”许丛楠勾了勾唇，“导火索就是那个少年身上的新型病毒，有些人想利用这种病毒做些什么，而这，将导致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简直匪夷所思。”乔琳娜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了震惊，“难道说，您知道我妹妹的名字，是因为你在‘未来’认识她？”

许丛楠偏了头：“怎么说？”

“与我和我的父母不同，我的妹妹从未出现在公众的面前。”乔纳琳蹙了眉，“因为她想加入A市的地下部门，去做一个无名的英雄。我和父母尊重她的选择，一直隐瞒她的存在至今，但是你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叫出了我妹妹的名字。”

许丛楠：……好家伙，感情他之前曾经被乔琳娜当做嫌疑分子过吗？

“不过，如果正如您所说的一样，这就说得通了。”乔琳娜皱着眉，“抱歉，我还是有点混乱，能给我几天时间梳理一下吗？”

“……”许丛楠转过身，往外走去，“当然。”

今晚的初次会面，算是告一段落。

C市研究所住房紧张，附近又是市中心，许丛楠打算出去随便定个酒店住一晚。

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许丛楠收拾好了东西，就再度赶去了C市研究所。这次，等在门口接他的是乔纳琳。

在乔纳琳的带领下，他坐上了园区内的摆渡车，前往了C市研究所的实验基地。那儿有一处占地不小的，专门用于各种大型实验基地。

在门口下了车，两人经过了种种程序和流程，总算把许丛楠这个“黑户”给暂时转正成参观人员。

进入基地后，又是一连串复杂的消杀等流程，两人才终于站在了某个实验室的门口。

门口，乔女士正在等他们。

“进来吧。”乔女士用工牌开了门，“那个孩子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目前还待在无菌间里。”

许丛楠点点头，一进门，他就见到了乔女士口中的无菌间，那是一处用巨大玻璃罩围住的空间。

其中，一个瘦小的少年正坐在床上，朝这边投来了视线。

隔着一个透明无菌间的玻璃，许丛楠和少年的视线撞上了。

少年的眼神原本是麻木呆滞的，他那双纯黑的眼里什么也没有，更多的是种死一般的沉寂。然而，这种死寂在看到许丛楠后，转瞬间变为了惊讶，再然后是狂喜。

明明少年的脸上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的面部肌肉因为各种原因，早就失去了其应有的功能。但少年眼里的那种情绪是掩盖不住的，许丛楠真真切切的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某种过分的喜悦。

就好像珍藏多年的宝物，再次回到了身边一样，一种占有欲极强的感觉。

少年不自觉的朝着许丛楠靠近，动作间，他从床上翻了下来，由于长时间不走路，他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下床时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片刻的迟钝后，少年挣扎着支起双臂，在地上拖行，直到整个人趴在了无菌间的玻璃上为止。

他张着嘴，嘴里咿咿呀呀叫着，发现许丛楠听不懂后，他拙劣地冲着许丛楠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来。

“唉唉唉，你干什么？”无菌间里的医务人员很快发现了不对，赶紧跑出几个人来，把少年扶回了床上。

可即使如此，少年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许丛楠，那双眼亮得有些吓人。

“这是……什么情况？”许丛楠指了指无菌间，有些困惑。

他记得不错的话，他和这个少年应该只有一面之缘。

“我认为可能是一种类似雏鸟情结的依恋。”乔女士抱着手中的平板，点了两下，“据我所知，这位少年曾经受到过你的保护，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人有可能会对向他们伸出援手的人产生某种依恋。”

“是的。”乔琳娜从实验室深处走了出来，开口解释道，“他从来到C市研究所开始，就一直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谈不上多么配合治疗。我们检查过他的身体，除了新型病毒，他的状态其实还算健康。”

“健康就好。”许丛楠点点头，几步走到无菌间旁，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问，“会说自己的名字吗？”

少年好像听懂了，他跪坐在床上，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像是在回应许丛楠。

“他还不会说话。”乔琳娜解释道，“我们也尝试教过，但他一直不愿意开口，可能是人体实验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确实有点……”

许丛楠点头，表示理解，任谁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都会出事，更何况当初刚救出少年的时候，少年的状态糟糕透顶，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既然说不了话，他干脆打起了手势，引导少年用手势代表语言。

“知道我是谁吗？”许丛楠边说，边指了指自己。

少年点点头，眼里亮晶晶的。

“你叫什么名字？”许丛楠又指了指少年。

出乎意料的，少年没有打手势回复，而是张嘴说话了。

但这一次，他嘴里说的不是听不懂的乱叫，而是几个勉强能听出音调的华国语。

“我，叫，什，了？”

一字一句，很艰难，但在学。

周围一片惊叹，这还是少年第一次主动开口，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或者说，许丛楠对于这个少年而言，是一个奇迹。

“很聪明啊。”许丛楠笑了，“希望我下一次过来，你能告诉我的名字。”

少年的眼睛闪了闪，狠狠点了头。

再之后，等在一旁已久的医务人员便拉上了帘子，少年的情况只是稍微稳定，还需要更多的治疗干预。

许丛楠在外面等了一会，就准备离开了。

关于少年的大多情况，乔女士在昨晚就跟他说过了，他过来也就是为了亲眼确认少年的状态而已。

现在见少年的情况还不错，他也没打算多停留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火种计划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实施下去，他得赶在一切都还没发生前，把火种计划落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