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秀(168)

作者:珞珈 阅读记录

“罗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亚当斯说,“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应该去跟罗总商量。”

吴瑞刚嗫嚅了一下说:“罗总把我换下来了。”

原来罗锐恒要了左安平,那可是被大家公认的菲利普的人啊!亚当斯叫来罗锐恒问原因。原因就是罗锐恒觉得吴瑞刚太彬彬有礼了。

罗锐恒说:“这次需要能硬扛的,吴瑞刚太书生气了,会被客户牵着鼻子走的。”

“你真是要去打架啊?”亚当斯问,“安平就一定能顶得住吗?她毕竟是女的啊。”

“她是花木兰。”罗锐恒笑道,“您知道她的口碑,我都不敢得罪她。”

“但是瑞刚在这个项目上已经很久了。你换一个人还得重新熟悉一遍,客户也不一定买账啊。”

“您要对安平有信心。再苦再累,就没有她干不下来的项目。更何况她也到了升合伙人的窗口期了,多个大项目的经历对她也有好处。我需要一个能硬扛的人帮我挡第一刀,后面才有商量的余地。您知道刘威这个人,是要抽一鞭子才能把毛捋顺的驴。我还没抽他鞭子,但得先把鞭子准备好。”

“我的客户你是不是该轻点抽?”

“您昨天还说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打法来……我就是打个比方,当然最好是不抽。”罗锐恒见亚当斯脸色稍霁,又说,“只是有一事还要麻烦您,要是菲利普那边问起来……”

“我会和他说的,大局为重吧。”

“谢谢,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忧什么?你怕他到全球合伙人委员会上给你乱说什么吗?”

“那倒不是。”罗锐恒沉吟了一下说,“我什么都不做,他也会甩个锅给我吧?只是有些锅太大,我怕他甩不动,还砸到自己。您说呢?”

亚当斯和罗锐恒对视着。明明都在揣摩这一问一答,但对话就到此为止了。亚当斯后来把这番对话说给了林姿绮,问她的看法。

林姿绮说:“你问我的看法?还用问吗?你们俩的意思几乎都摆到台面上了。我重新翻译一下,你在问罗锐恒,‘你在筹划一把手的位子吧?’罗锐恒说,‘我就是有这个打算啊。菲利普最好老实点。小麻烦也就算了,要是真惹了大麻烦,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你也最好支持我。”

亚当斯叹了口气说:“我最怕的一天还是来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们中国人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底有多少人能有这么博大的胸怀?我表示怀疑。”

“罗锐恒野心一定是有的,但对你大体还算忠诚吧?”

“大体?那就是不绝对了?不绝对的忠诚就是绝对的不忠诚。”亚当斯拍拍林姿绮的手说:“要说公司里这些人,我只相信你的忠诚。”

林姿绮任由亚当斯把玩她的手,说:“是的,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你做得对,把左安平给罗锐恒了。”

“嗯,菲利普可没少烦我。今天找了我三次,都是来骂罗锐恒的,你可要给我精神损失费。菲利普没去找你吗?”

“是我找他的。”

亚当斯见过罗锐恒后,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把菲利普叫去了。菲利普中规中矩地汇报完,果然还是没忍住,抱怨说罗锐恒抢自己的人,说他为了拉选票,连不是自己的人都开始拉拢了。左安平和王鸣飞都是到了要升合伙人的窗口期,罗锐恒一人给一个项目都讨好到了。这么明摆着的以公谋私,亚当斯为什么还要支持?

林姿绮好奇亚当斯怎么回答的。亚当斯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我说我老了,快干不动了。他们还年轻,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亚当斯回房先睡了。林姿绮说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就躲进了书房。她掐算着时间,拿起电话说:“凯瑟琳,下午好啊……是吗?他们真这么说吗?那我就放心了……其实也不太放心,不到最后一刻都很难说啊……是啊,我们还都年轻着呢,不好好折腾一下总是有点不甘心吧……谢谢你告诉我,等你来上海我们一定要去大醉一场……”

大醉一场后的王晓菁从头痛中醒来,脑袋像是被铁链锁住了,发木发沉。她睁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缓缓移动胳膊和腿,让血液恢复在躯体里流动。坐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她又倒回到了床上。

床上?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床,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下来、又是怎么盖上被子的。一些零碎的片段如闪回镜头,亚麻桌布、烛光、不停被举起的酒杯、脑袋重重地倒向一边、还有暧昧交缠的姿势……她突然想吐,跌跌撞撞地下床,光着脚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门把手。

已是深夜了,黄浦江的夜景黯淡,灯光秀已经熄灭了。她从落地窗前走过,一直走到厨房都没遇见任何人。她打开厨房灯,看到台子上放着一排刀具。她拿起一把刀,不知道为什么想拿起来。刀片上的寒光一闪,她完全清醒了,才意识到是在罗锐恒家里。

王晓菁回到客厅,在一侧沙发上坐下。黑暗中,能看到对面沙发上隐约躺着一个人。她手背在身后,怔怔地看着,变成了一片黑暗,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在王晓菁曾经的设想里,嘉华项目的真相是被她一点点地挖掘出来,直到幕后之人站在她面前,被逼问、再否认、再逼问,甚至可能需要争吵和威胁,才会吐露真相。她没有想到,两年半之后,罗锐恒主动站到了她面前。

江海船舶的项目结束时,罗锐恒竟然提到了嘉华项目。只有那么一句话,下文未完。王晓菁整整一周想找罗锐恒,却老抓不到人。他要收尾江海船舶,又在忙高信的竞标,每天从一个会到另一个会,在办公室里总是一闪而过。可没想到,陈雨思突然告诉她罗锐恒推掉了周五晚的所有计划,安排了和她的导师晚饭。

他们隔着一张铺着亚麻桌布的餐桌坐着。半岛酒店的顶楼餐馆以价格赢来了清净的环境。落地窗外是黄浦江,对面是陆家嘴。晚上六点后,陆家嘴点亮了群楼的光亮。可餐馆里刻意压暗了光,紫红色的光本该塑造的是浪漫的氛围,现在看上去却压抑怪诞。他们坐在尽头角落里,偌大的餐馆里只有他们一桌。直到餐馆的另一头才有几个服务员,以标准的姿势站着,像蜡人一般。

罗锐恒点了红酒,王晓菁也破天荒地要了一杯。这一次罗锐恒没有拦她。

如果时光倒回到两年半前,他们见到对方时本该是这样一番对话:罗锐恒会告诉王晓菁他认出了她,很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五年前去嘉华电子开会时,他看到荣誉栏里张贴着子弟中学年级前五名的名单,王晓菁是高一年级第一名。

而王晓菁则会告诉他,她认识陈浩然,她一直在找他,想知道嘉华项目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罗锐恒会意识到她就是陈浩然提过的、王河山的女儿。他也会意识到她是为何而来。如果那时候罗锐恒就坦陈一切,王晓菁也许不会进入罗申、从事这份原本“害死”了她父亲的工作。而他也不会发现她的天赋,以及他是多么欣赏她。

但是没有如果。他们在走过两年多曲折的道路后,仍然坐在了对立位上,冷冰冰地面对彼此。

这是罗锐恒要回答的第一个问题。王晓菁问他,既然认出她,为什么不认她?为什么放她进罗申?

“因为你的确面得很好。就这一个理由足以让我想你进罗申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请你说真话吧!”

“是真话。我可以向你承诺,今晚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就说心里话。”

“心里话是……想看看你要做什么。如果是要报复我,看着你会更放心一点。”

“就为了看着我?我跟个傻瓜一样,在你面前足足演了两年的戏!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晓菁,你现在骂我,骂什么都可以。我欠你的、欠你一家的,什么样的惩罚我都能接受。关于你父亲,对不起……我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但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罗锐恒说,“当初我本该做得更多一些。我不是在推卸责任,但是如果我知道你父亲去世,如果我知道你和你母亲过得那么辛苦,我应该能做得更多。我非常、非常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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