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秀(37)

作者:珞珈 阅读记录

“对,这是万总要看的。”刘敏强调了一下说,“万慧总。”

“我看到您已经发了一个项目进度管理的文件了,辛苦您了。”吴瑞刚打开了一个Excel文件,里面列出了项目六个月的安排,但是记录得凌乱不全。

刘敏伸出一根指头,在屏幕上绕了饶说:“这表格太难用了。你们干嘛非要弄个Excel表?中看不中用。”

“没关系,赛玲娜会调整的。”

刘敏抱怨道:“你知道你们一来,给我也加了不少活吗?东西还催得那么紧,我这都是周末加班做出来的!你们这些做咨询的为什么总把人搞得那么紧张?就好像你们是跑在秒针上一样。”

“我们不是跑在秒针上,我们就是秒针。”

刘敏翻翻眼睛说:“那就没我什么事了,都靠你们了。不过我们花了那么多钱,这些本来就该你们做的吧?我那还有一些活,也可以丢给你们了?”

吴瑞刚不卑不亢地说:“只要是对整体战略制定有帮助的,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具体的要求您可以向罗总提出。”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而且还把交涉的难题扔给了罗锐恒。吴瑞刚不愧是在企业里干过的,深知打太极拳的套路。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刘敏起身就要走,她又瞟了一眼赛玲娜说,“小姑娘工作不上心,打扮倒是上心。”

赛玲娜一下涨红了脸,这种言语轻慢是她从未遭受过的。内心的不甘和委屈都化成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刘敏一走,吴瑞刚就拍了拍赛玲娜的肩,安慰说:“我听说她就是这么冲的一个人。咱们先把工作做好了,别让她在这上面挑出什么毛病来。”

“知道了。”赛玲娜只好忍气吞声。

晚上,赛玲娜在酒店加完班已是十点多了。她再三检查了项目进度安排的Excel表,发给了吴瑞刚。吴瑞刚稍微修改了一下又发还给她,让她直接发给刘敏。

赛玲娜打了个电话问吴瑞刚:“让我直接发给刘敏?这样好吗?”

“你不要怕她。对付这样的客户要以柔克刚。你多接触接触她,先让她认可你的工作。”

“好吧。”

“赛玲娜,咨询在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知难而上的工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难题总会碰到。你听过一个说法吧?咨询三年抵得上别的行业十年。咨询为什么锻炼人?就是因为你会比同龄人遇到更多、更难、压力更大的挑战。如果你能应付得了这些,获得的经验和成长也是巨大的。”

赛玲娜一想到刘敏那不屑的目光和挑衅的言语,就有点头皮发麻。从小到大,周围人待她都是友善包容的。甚至可以说因为这副好皮囊,她也获得了不少优待。没来由的恶意不是没有,但大多数都是背后议论。像刘敏这样直接而当面的伤害还从来没有。

从单纯的校园到荆棘丛生的社会,她稚嫩的双脚上已经割出了第一道血印。刺痛打开了她不愿回首的记忆。那种一下被从花团锦簇抛进泥泞中的落差感,于她并不陌生。

放下电话,赛玲娜跌入五星级酒店柔软的大床里。被褥虽厚却周身冰凉。两间之隔就是罗锐恒的房间。她想要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想倾诉,也想哭泣。

赛玲娜发了一条微信给罗锐恒,可是半天没有得到回复。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陪客户吃饭。她换了衣服去前台,只是报了罗锐恒的姓名和生日,很容易就拿到了他房间的门卡,容易得连她都觉得这也许是个好兆头。

她进了罗锐恒的房间,果然是没人。她找到了衣橱,那里挂着她所熟悉的衬衣。她坐在衣橱的隔板上,把衬衣裹在了自己身上。

吃饭不可能那么晚吧?是去酒吧了?还是去唱歌了?万吉是不是也有不少牢骚要向他发泄?他明天一早不是还有会吗?应该不会回来的太晚吧……

……会不会还有别的女人和他在一起?

赛玲娜昏昏沉沉地想着,有了流连的放纵,也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她忘了曾经提出的分手是那么痛快,痛快到可以被忽略成是一个玩笑。她解开自己的外衣,全部脱掉,一丝不挂,然后换上了带来的睡裙,就躺到了罗锐恒的床上。

半夜,不知到了几点,罗锐恒回来了。他一开灯就吓了一跳。他走到床边,端详着那张灯光下的面孔,柔和安详得如洋娃娃。

“哎!你不能睡这!”他踢了踢床。可是赛玲娜没什么反应,呼吸均匀得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睡着了吗?”他嘟囔着。

罗锐恒松开了领口,就向浴室走去了。在他背后,赛玲娜睁开了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罗锐恒终于躺下,躺到了沙发上。他背对着赛玲娜,很快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赛玲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直到屋内的一切在她的视线里呈现出了清晰的轮廓。她躺在一个人的床上,还是不甘心,挤到了沙发上。她抱住了罗锐恒,轻轻蹭他的后背,轻轻吻他的脖颈。可罗锐恒的鼾声实在响得明确,让她无计可施。

她滑到地上,歪头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即使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让他醒,即使看到她在他的床上,他也无动于衷,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了吗?

赛玲娜突然无法忍受和罗锐恒以及他的怠慢共处一室。她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去了。

夜色如水。她走在城市宽广的街道上,成为了执勤的民警、扫地的环卫工人、刚收摊的大排档老板、失眠者的同类,毫无目的地漫游在街头。

有个陌生男人和她擦肩而过时,撇头看了她好一会。趁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变成付诸实践的邪念之前,赛玲娜逃进了另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

她找到一处沙发坐下。观察起此时还在大堂里伫立的人们。那些浓妆艳抹、裙子节省的女孩们踩着高跟鞋,也在望着她窃窃私语着。也许她们将她当成了同类。

赛玲娜想起有次跟着父亲出去应酬。饭桌上坐着一些民营土老板,其中有个带了位年轻姑娘来。那个姑娘和自己年龄相仿,也是上学的年纪,但是没有半点学生气。她就坐在对面,脂粉过于浓重,穿着一件白色貂皮短袄,一直在埋头吃饭。应酬上所有人都被介绍到了,除了她。赛玲娜问父亲她是谁,父亲说不要管闲事,她就叫“闲事”。

那时候赛玲娜就想,自己永远不会坐在那个位子上,自己永远不会成为那个年轻姑娘,自己也永远不会依赖男人。

大堂经理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又客气地说:“小姐,你不能这样坐。”

“怎么了?”

“我们这是五星级酒店,这样有点不雅观。”

赛玲娜无可奈何地笑了,放下了蜷在沙发上的双腿。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不光被客户轻视,也被罗锐恒轻视,现在又被那些陌生人轻视。她在自轻自贱吗?这样自以为是的悲哀会不会让她得到一点安慰?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妈妈,我想你了……”

赛玲娜回到酒店房间,罗锐恒还在熟睡,只不过换到了床上。赛玲娜躺在他身边,接受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短暂的忽视。

第二天一早,赛玲娜终于忍不住推醒了罗锐恒。

“早。”她期待地看着罗锐恒。

“你怎么进来的?”

“不告诉你。”

“那就赶紧回去吧。”

“不……”

赛玲娜用鼻尖蹭着他的面孔,用气息撩拨着他的心绪,用周身的温热和赤裸的肌肤让他的底线一点点瓦解。

罗锐恒摊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他还是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赛玲娜一个翻身坐在了他上面。腰肢有节奏地扭动着,她的面孔在罗锐恒的上方一前一后地变换着大小。她断断续续地从呻吟的间隙里挤出了几个字:“昨晚,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如果那时死掉了……你可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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