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捡起散落一地的棋子：“喜欢玩这个？那我陪你玩好不好？”他把棋盘摆好，黑白棋子也都分拣好，抬头看着宋恩鸾。

宋恩鸾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撇开。他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江勉的跟前盘腿坐了下来。“嗯。”他应了一声，还点了头。

江勉的心里有种被从冷宫召回宠幸的幸福感。

小时候江勉太淘气了，他爸爸怀疑他有多动症，就经常拉着他下围棋，磨练他的专注力。时间长了，江勉的棋艺也被练出来了。那会报名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还获得了小学生组的第三名。可惜获奖证书造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然还能拿出来炫耀一番。爸爸去世之后，江勉基本上不再与人对弈了。只是偶尔心里念想的时候，会把棋盘棋子拿出来摆一摆寄托一下。

他发现宋恩鸾的棋艺也很好，下了快半个小时，自己也没摸到他的路子。腿坐麻了，江勉想换个姿势，膝盖一顶，不小心打翻了棋盘，棋子哗啦掉在地毯上。

完了！他想起来下午自己在电脑搜关于自闭症相关方面的知识，上面就说了，自闭症的孩子往往伴有强迫症，要是被打乱节奏的话，可能会直接暴走！江勉如临大敌，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重新来，重新来。”

宋恩鸾并没有他臆想中那样尖叫发疯，情绪比他这个正常人要稳定多了。他面无表情将棋盘摆好，然后在江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地上的棋子捡起来，一个个摆放到打翻之前的位置。

江勉已经忘记喘气了：这家伙，是天才吗？

他并不记得棋盘打翻之前是什么样子了。但是这小家伙一摆出来，他就觉得：对对对，是这么个样子，没错没错，可真是是天才啊。

“好了”宋恩鸾还伸手示意了一下，“请吧。”

心都化了，这是哪家养的乖宝宝啊。江勉像是看宝贝疙瘩一样看着宋恩鸾一张脸。他不肯与自己对视，双手交叠，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我们继续。”

“叮咚——”外面门铃响了。

江勉爬起来，穿上拖鞋去开门。门外两个人，坐在轮椅上的黎飞鸢，以及上次开车来接黎飞鸢的高大男人。

黎飞鸢脸上挂着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啊，江警官。因为我连跟两台手术，所以没有接到您的电话，真不好意思。我看到您给我发的消息了，非常感谢您照顾我弟弟。”

江勉摆手：“他在书房里玩棋子，你们进来吧。”

贺焱推着黎飞鸢进了屋子，瞥到门口的鞋柜子，他脱了鞋放在门外。江勉去书房喊宋恩鸾，黎飞鸢和贺焱默契环视了一下屋子。

是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在这个地段，住的都是有钱人。这位江警官倒是跟有钱人有些明显的反差了。

“你也过来吧。”江勉探出脑袋招呼黎飞鸢。

“来了。”黎飞鸢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书房。

宋恩鸾看到他来了，终于有些反应了。他将手中的棋子按黑白分拣好，装进两个碗里，起身放回书架上。这个过程花了一点点时间，黎飞鸢和江勉都耐心的等着他。

“可以走了吗？”黎飞鸢问。

“可以走了”宋恩鸾回答，声音清亮，看来心情不错。

黎飞鸢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非常满意他这次没有躲开。

“真的很谢谢你，江警官！今天一天都麻烦你了，非常不好意思。”黎飞鸢的感谢是真诚的，比白天那次的感谢要真诚多了。

“太客气了，他很乖，而且很聪明。认识这个小朋友是我的荣幸！”江勉说的也是真心话。

看他推轮椅不方便，江勉刚要伸手帮忙。一直等在客厅的贺焱看见了，立刻走过来握住了轮椅把手。江勉伸手落了空，心里翻白眼。

一行人在门口告别，宋恩鸾自己穿好了鞋子。

“那么，不打扰了江警官，我们走了。”黎飞鸢对宋恩鸾说道，“恩鸾，跟江哥哥说再见。”

宋恩鸾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嘴里又念念有词。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完全屏蔽了大人的话。

江勉笑笑不在意，将黎飞鸢一行人送上了车子，看着他们离开。他捏着下巴表示好奇：不知道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哦？

车子里

黎飞鸢看见宋恩鸾的手里捏这个什么东西。好奇凑近看，是个飞机模样的小玩具。

都九点了，宋恩鸾一点都不困的样子，依旧抬头看天上。这个时节的星星已经没有仲夏那会那么繁密了，就连银河也不清晰了。

黎飞鸢轻轻摸他的发尾：“想妈妈了吗？”

宋恩鸾回答：“星星，在天上。”

“是啊，在天上。只要有星星挂在夜空，就是妈妈来看你了。”

第6章 体香

修车师傅从老爷车底下钻出来，摘掉手套，拍了怕身上的灰。“这车得有30来年了，老古董了，修不了，连零件都配不到了。现在连二手都不收了，当废品卖掉还能挣个香烟钱吧。”

江勉大清早开着老爷车来到了修车行。他抱着一线希望，想着要是能修好，还要继续开下去。这老爷车比他的年纪都大，他爸还在世的时候就买了。后来丢在A市很多年没开，早就坏了。

师傅说话不太客气，但也是事实。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江勉摸着车身冰凉的壳子，心里大大舍不得。

这会已经过了上班早高峰时段，路况已经好很多了。贺焱正开着车子送黎飞鸢去医院的路上。黎飞鸢过段时间要考试，在后座上认真看书。

“黎先生......”

黎飞鸢刷的放下书：“哎呀，我都说了，你不要这么喊我。”

贺焱有些不好意思：“好，黎......飞鸢，我刚才是想说......你一直不去集团看看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黎飞鸢不以为意：“宋氏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是的，的确跟你没有关系。但是......”贺焱提醒道，“那也是恩鸾少爷的财产，最近谭威那个家伙，一直都有小动作。”

“你们那个柯爷，不是坐镇吗？”

“他都引退很多年了，集团的事情，他很多也是顾不上的。”

黎飞鸢耐心听他说完，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一个是，我对做生意没有什么了解，另外，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闲暇的时间。我只想照顾恩鸾长大，不辜负宋阿姨......”

贺焱看向后视镜里面的人，释然：“大小姐，没有看错人。”

黎飞鸢摆了摆手：“嗐，我现在搞成这样，什么事都要靠你帮忙才行。等我的腿......“

黎飞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焱打断了。

贺焱示意他看向车外面：“你看！”

黎飞鸢歪头看向窗外，江勉的老爷车停靠在路边，车子屁股后面放着个雪糕筒路障。他站在车子旁边打电话，看上去有点焦急。

黎飞鸢想了想：“上去看看吧。”

“好”

江勉的老爷车在半路上抛锚了，他已经打了电话叫拖车过来。一辆车子在他身边停下来，后座的车窗玻璃放下来，是黎飞鸢！

“这么巧啊江警官，出了什么事吗？”

江勉很是意外，咧着一张嘴：“抛锚了，你这是去哪？”

“啊，这样。”黎飞鸢收回脑袋倾身冲前面的贺焱说了一句什么。贺焱下了车来，去后车厢翻找工具。

江勉抓了一下后脑勺：“别麻烦你了，我刚就是送修去了，人家说了修不了，卖废铁还行。”

黎飞鸢笑了一下：“那你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江勉回头看了眼老爷车，又看看黎飞鸢那张好看的脸，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上他的车子，不上是大傻子！

车子发动，江勉坐在了黎飞鸢的身旁。黎飞鸢身上有淡淡的药水味道，他拿着书在手上翻动着纸张。或许是职业共鸣，江勉只觉得：他这样行动不便，还要整天在医院里救死扶伤，一定比四肢健全的一声要辛苦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