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住在垃圾桶里该怎么办(28)

作者:逢清 阅读记录

滚烫与冰凉碰撞,庭芳的脚底开始发麻变热。

“屋里呆久了不好,几天后有个聚会你陪着一起去吧,和我去谈个生意。”

庭芳有些犹豫,关少卿弯腰凑近。

“嗯?”寻问他的想法。

“好。”庭芳还是答应了。

屋里慢慢暖和起来,两人坐在窗边温存片刻,关少卿一手揽着庭芳后背,一手穿过庭芳膝弯,将人抱起进入卧室,强健有力的男人亲昵地说起:“怎么身体还是这么的冰。”

庭芳挨近男人胸膛,很是依赖。

——

庭芳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回家,衣衫单薄地走在大街上,寒风撩起长发。

路灯闪闪烁烁,有冰冷忽然落在脸上,是眼泪,是雨水,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

雨水密密麻麻洒落,庭芳停留在原地,抬头仰望,灯光晃眼。

橙黄的巨大光柱下,白色飘飘,飘荡到他的上方。

雨夹雪,不是雨,也不是雪,是雨又是雪。它们簌簌落下,嘲笑着他不人不鬼的模样,讥讽他生命似有若无的意义。

庭芳闭眼,风雨逐渐加大,他张开双手,感受着这个世界令他清醒的一击。

淡漠冷静的皮面开始慢慢龟裂,最后演变成如同夏日里干坼的黄土一般。

眼泪通过狭长的双眼落入耳廓,他嘴角上扬,幅度拉大,无声狂笑。

身体趔趄,他平时前方,摇摇晃晃的向家走去。

家,回家。

庭芳想,可是他好像没有家,连拥有都未曾。

庭芳前脚回到公寓,关少卿后脚也回来了。

彼时的庭芳已将自己埋入浴缸,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除身体的上的污秽。片刻都不敢耽误,似乎因为犹豫分毫,他就会失去瓷白的肌肤,洁白的发。

庭芳想,他这一生坎坎坷坷,他的感情却从未因艰苦而像身体一样褪色。

浴室中雾气氤氲,空气里只有水龙头处晶莹滴落的声音。白发漂浮,灰白的眼眸紧闭,沉睡的美人好像被冰封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没有盎然的生意,只有无穷无尽的死寂,仿佛千年冰川纪。

庭芳像是逐渐要睡了过去,窒息的感觉蔓延身体的各个角落。

一个二十岁眼上缠着白纱的少年郎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他的回忆。

那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芳,他心道。他与他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那是他的初次心动。

“我姓白。”

我姓白,记忆里他的声音还未消散,哗哗水流声就迅速划过耳边。

关少卿将他从水里捞起,揽在臂弯。

庭芳睁眼,水珠从睫毛滑落,他在灯影里看见了比曾经更为成熟的男人。

透过这背着灯光的一瞬,他现实与记忆交错,心中翻起疼痛。

年少时的悸动还有所停留,以至于他又开始原谅。

“你是疯了吗?”低沉的嗓音响起。

庭芳依旧是痴痴地望着他脸上的某个地方。

看见庭芳犹如失去灵魂的样子,关少卿抿了唇,没再出声。

庭芳望着面前人的什么地方。

是眼睛。他想原来关少卿的眼睛是这般的,是这般的无情,充斥着无际的黑暗。

太黑太深,让他扎根陷入,挣扎无力。

太晚了,曾经他要是看见了这双眼睛,兴许一切都会不同。

究竟是心被蒙住,还是眼里迷了路。那根白纱当真要困住庭芳一生了。

关少卿看着庭芳迷茫的眼睛,觉得庭芳透过雾气看向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即使他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

庭芳避开关少卿的手从浴缸里起身,被热气熏沐的时间有些久,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看着庭芳摇晃的身子,关少卿迅速伸手扶住,但很快庭芳就离开了他的触碰。

尽管庭芳躲避的动作幅度很小,可关少卿还是察觉出了。

庭芳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一脚迈出。

语气疏离冷淡,和平时一样,却又有所不同。

“我会给你补偿的。”关少卿直起身,忽然道。

浴室白晃的灯光太过清冷,显得人更无情了。

走到门口的庭芳脚步一滞,裸露的双脚踩在地砖上,冰冷从脚底伸入全身,庭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两人互相背对着,空气稍稍滞留后又恢复流动,庭芳问他:“你补偿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关少卿转身说。他面对的是庭芳的光裸的背影。

蝴蝶骨异常明显,像是真如蝴蝶的翅膀一般。皮肤光滑纯白,挂在上面的水珠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那栩栩如生模样,似乎下一瞬当真会展翅而飞。

“我没什么想要的。”庭芳说。庭芳说这句话时的神态与关少卿眼里栩栩如生的翅膀截然相反,他的脸上布满了生无可恋。

看着像是无欲无求,其实他是比所有人都还要贪心的。

他想要的,一直以来都是关少卿。

可换个角度说,他已经得到了,因为关少卿已经在他的身边了。

所以说他无欲无求也并非不对。

关少卿看着庭芳毅然离开卫生间,呼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接着打开花洒,寒冰般的水流冲洒。

关少卿任水浇淋,单手将发梳与脑后。矫健的肌肉让他屹立在顶峰,冷水划过肉体沟壑,最后流过结实的小腿汇入脚踝,消失地底。手臂青筋迸发,一拳砸在墙面,眼眸骤冷,散发让人不寒而栗的气魄。

——

夜深,庭芳凝望着关少卿,那人在他身旁睡得深沉,起始进入被窝时冰冷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火炉。

他抬手虚浮地描绘轮廓,动作间是久别重逢的眷恋。关少卿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手心,驱赶了身体里的寒冰,这一刻关少卿才有了一丝心慈的气息,告别了整日挂在身体的无情。

这张脸终于是柔和了下来。

庭芳想起昨夜,男人是那般的温柔,他还让他出去转转。庭芳苦笑,其实他知道那都是假象,但他还是上了当。

庭芳眉眼清冷,暗含凄苦。纠结很久,心底的惆怅漫延出来,庭芳转过身,背对着关少卿,拈起被子,盖住了肩头。

关少卿睁开眼,床头灯昏黄,那人单薄的背影,看着好瘦弱,小小一团。

四处静谧,孤独丛生。

明明是那么依恋,夜半熟睡总是会来到他的胸膛。

过了许久,空气里才穿来被褥摩擦的响动。关少卿将人揽入怀中。

庭芳身子一僵,很快就恢复。

倏然他转过身,一下子抱住关少卿,手掌贴上那宽厚的背肌,他埋入关少卿宽阔的胸膛。

关少卿将人揽得更靠近,低沉的嗓音在深夜也温柔起来,睡吧。

很快,胸口传来瓮声瓮气的轻嗯。

庭芳本就话少,今夜更似噤了声。他其实很想问问关少卿为什么那户语人会在他身边。

犹豫再三后,最终,他选择了沉默,他太懦弱。

因为懦弱,所以选择不问。

可能也是害怕关系彻底结束吧。

很久很久之后,夜色抵达最为沉重的时刻,“对不起,身在高位,我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你知道我是生意人。”

男人低头,吻了吻庭芳鬓间。白发里的清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庭芳费力忍住泪水,但是酸涩推动,眼泪沿着脸颊埋入发间,因为势头太猛,泪水成珠一颗颗的埋入枕头中。

过去都能忍受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不能了。生意场上,将情人送人是常有的事情。

况且他在之前明明也意识到了。意识到关少卿会将他作为谈生意的武器,只是他可能没有想到,关少卿比他想象力的更无情,无情到可以将他再次送到那刽子手手里。他没有在乎过他的感受,或者关少卿认为他可能不会在意那些事情吧,觉得他不会在意是谁上了他。

在关少卿眼里,他不就是个物件吗,物件能有什么感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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