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17)

作者:时绪 阅读记录

江平野没有说话,但行动已经给了季应回答。他快了半步挡在季应身前,是一个维护的不让对方先接触到季应的姿势,却不想江林见他们要走,突然松开男友的手拦了过来。

“季应,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有一点误会需要说开,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他语气着急,见季应无动于衷,又看向江平野,“麻烦能不能让我们俩单独说个话?”

江平野拒绝:“抱歉,不行。”

“第一,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要想我冷静地坐下来和你谈的前提条件是,你能把方面做的事写成牌子,挂着在你学校外面跪上三天。第二,我们之间有没有误会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别装得这一副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你的样子。第三,你对象还在旁边,丢下人不厚道,顺便这句话也是提醒他的,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你身边这位给的。”季应一字一句,声音不带半点波澜,但冰冷的手心和轻颤的手指却向江平野暴露了他克制与忍受之下的巨浪翻涌。

他拉着江平野往前走,江林不甘心地还想再拦,却被江平野一句“他说得很清楚了”给堵了回去。

季应一股脑地闷头往前走,连路都来不及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艺术系的白石大楼下,而江平野竟牵着他走了一路,也没有放手。

他站在台阶上,喘了几口气,食指反过来勾住江平野的手指,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既然是你送上门来的,我就却之不恭了。”

江平野却回他:“不开心的话,可以不笑。”

季应一僵,脸上的笑意完全消散,语气却比刚才放松了许多:“你可以不用直白地揭穿我。”

江平野道:“勉强会很累,季应。”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季应的名字,低沉、干脆,又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季应很受用,拉着江平野便往白石大楼走,大厅的墙面上还挂着他之前的参赛作品,蔚蓝的鲟鱼在蔚蓝的云端遨游,翠绿的群鸟飞跃翠绿的群山,如果忽视了它们化作废料的半身残躯,应该会是一副梦幻、广袤又自由的场面。

“我……”季应停顿了一下,随后便有些自嘲地瞥了瞥嘴,“我其实不是艺术系的学生。”

“我知道。”江平野说。

季应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只是拉着人坐了电梯,上了白石大楼的顶层。白石大楼总共五层,并不算高,但横向跨度长,还有几个侧楼与主楼交叉而过,内里空间复杂得很,而从高处俯瞰,则更像是日文“サ”。顶层的天台是半开放的,艺术系的学生时常会在墙面上涂鸦,灰黑色的地面与色彩混乱的墙,从某些角度看蛮有废土风的意思。

季应找到了他涂鸦过的那面墙,拉着江平野在水管上坐下。墙上是两片如烈火般的羽翅,红金的羽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很漂亮。”江平野夸赞道。

“当年画室的老师都认为,以我的水平,只要我自己不犯浑,正常发挥,去Z大美院没有多大问题。”季应的语速很缓缓,像是在回忆遥不可及的过往,“可偏偏就是出了问题。”

“我从小花生过敏,有一次严重到喉咙肿胀,差点休克进了抢救。那之后基本都非常注意,像面包麦片之类的都会把配料表检查个好几遍。可联考前的那天晚上,却因为急性喉水肿进了医院。”

“我确认过当天晚上吃过的东西,晚饭是食堂的水煮,我吃过很多次,不可能有问题。饭后我也没吃别的东西,除了江林递来的那瓶饮料……被开过,但当时我和他的关系比较微妙,并没有什么怎么怀疑。”

少年的情绪暧昧又朦胧,还没来得及捅破那层窗户纸,意外就抢先一步斩断了所有萌芽的、未萌芽的美好幻想。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第二天我强撑着去考了试,结果不出意料。因为前一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第二天根本没法集中,看什么都是花的。食堂赔了一点钱,说是或许混了一点别的什么在里面,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因为我没有证据,就算剖开我的肚子都不一定能检查出什么。”微风从楼顶吹过,衬衣贴在季应的身上,显得他轻飘飘的,“他们都觉得我偏执,我是不愿意面对这场意外和联考的失败,非要找一个具体的人来恨。只有我妈相信我,但她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可能逆转时空让这事不存在,就只有接受它,继续往前走。”

江平野疑惑:“他是为了去Z大?但是联考那么多人,就算没了你,他也不一定能进。”

“我当时也想不通。因为以他的水平,不需要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但后来明白了——大概是嫉妒吧。有些人他们只是见不到你好,不管你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也不管你们的关系亲不亲近。”季应怅然又嘲讽地说。

骄傲的蚌终于褪下了它坚硬的外壳,露出内里柔软又脆弱的肉。但见证者却来不及产生别的什么情绪,身体已经比大脑更快地作出反应。

他欺身上前,揽住了季应,所有无声的话语都化作了一个拥抱——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没有半分绮念的拥抱。

干净的气息扑了满怀,在季应的心上重重一锤,紧接着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

“抱歉。”江平野坦诚地说,“先前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感情牵扯。”

“感情吗……非要说的话确实也有一点吧,但更多的只剩下恶心和厌恶了。”季应埋在江平野的胸口,声音闷闷地回答,“所以是为了帮我撑腰,所以才承认是男朋友的吗?”

江平野“嗯”了一声,有些尴尬。

季应单手环过江平野的腰身,手指扯住他的衣服,是一个全身心依赖的姿势。

如果让季应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江平野,“狼”应该是贴切的答案。他身上的那些高傲、无畏、率性像极了草原上恣意奔跑、野性难驯的狼。

而不驯自由之物突然停留的温柔以待才最让人心动沉溺,以至于难以忘怀。

“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讲故事小费,谢谢你,阿野。”

作者有话说:

小野:对,我是他男朋友怎么滴(叉腰)

顺便欢迎来看小野和小季的天台谈心,但是在周四。

更新随榜单要求变化,但是我暂时还有很多存稿=3=

第15章

季应攀在栏杆上,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抬手拨过,但下一秒又被扑了满面,索性背过身随它去了。

云沐浴在蔚蓝的天际,层层叠叠地铺开一片,橙黄色的霞光藏在云层之后,像是橘子汽水。

江平野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季应百无聊赖地坐了几分钟,觉得时钟都如影子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一般的长。

墙角散落着折断的彩色粉笔,季应看见,蹲下来捡了一只粉色的,稍微犹豫了一会,在角落里涂鸦了起来。寥寥数笔,一只对月凝望的狼王跃然墙上。

季应歪着头再次打量,觉得好像缺了什么,又抬手补上几笔。等江平野拎着东西回来,正好撞见他正在为自己的大作做最后的收尾。

傲慢的狼王昂首,脖颈上挂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项链。江平野眼皮一跳,正要开口,季应已经抬手抓上他的手臂,仰着头无奈地说:“有点蹲麻了,阿野。”

江平野只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扶着他起来。季应踉跄两步,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才堪堪站稳,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抱歉。”

然后抱怨道:“你去了这么久,是买了什么?”

“酒,和纸杯。”江平野把塑料袋拎到水管旁边。酒买的是低度数的葡萄味鸡尾酒,不醉人,基本和饮料一样,也就是喝个乐呵。他开了一瓶递给季应,又把纸杯掏了出来。

上一篇:方程 下一篇:少爷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