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梦几多回(44)

作者:林啸也 阅读记录

他手上的力道不是开玩笑的,当他成功把绳子勒上那人的脖子时他就知道自己赢了,知道他们赢了,这是最后一个人,解决完他们今晚就会平安无事。

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硬是被他们做到,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应该不是阴狠或者暴戾,而是享受,愉悦,甚至张扬炫耀。

手下的歹徒挣扎崩溃,眼球外凸,泪和鼻涕流了满脸,可他却在笑。

红艳的唇弯起来,妖媚的狐狸眼中折射出月亮的光,就像一个妖精,或者有毒的花。

但在那个濒死的歹徒眼里,他一定是只恶鬼。

一只美艳的,残忍的,冷冰冰的鬼。

可是现在,他却用那双刚勒死一个歹徒的双手帮自己处理伤口。

恶鬼和菩萨融为一体。

霍深想,别人只见识过他的乖张凶狠阴晴不定,只有我享有真正的沈月岛。

他和十八岁的沈月岛相爱,和二十五岁的沈月岛重逢,将来还会和九十岁的沈月岛一起死去。他们互相贯穿彼此人生的始终和所有喜乐苦痛,是这个世界上对彼此来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偏执的想要占据他的所有。

“你以后会这样帮别人处理伤口吗?”

霍深幼稚地问。

沈月岛哭笑不得,歪着头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他:“除了你,不会再有人为我受伤了。”

那落寞的语气仿佛他不值得任何人为他冲锋陷阵一样。

霍深摇头,“只要你挥挥手,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沈月岛当他哄自己:“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风评有多差,我这样的人——”

“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性感。”

沈月岛噗嗤一声笑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流氓。”

“谁家耍流氓是这样耍的,我现在动都不能动,你对我耍还差不多。”

霍深往前凑了些,原本平息的火苗再次复燃,他能感觉到这次发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他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什么来确定沈月岛的归属。

然而他最终只是抬起手放在他脸上,摩挲着那些干涸的血迹、点掉雀斑的鼻尖、最后慢慢碾过他的唇。

“小岛,有句话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任何一个人经历过你经历的那些事后还能成为‘你这样的人’,就已经很棒了,不要再苛责自己。”

第28章 再抱五分钟

手上的动作顿住,沈月岛扯着半截纱布,呆呆地垂下头。

自从父母死后,七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糟糕透顶又恶心至极的废物。

没能帮父母报仇,找不到失踪的弟弟,抓不出家里的内鬼,也没能救下跳河自尽的堂哥,最重要的是,他把自己的爱人牵连致死,却到现在都没找到他的遗体。

这样的人,还苟延残喘地活着都是罪恶了,怎么可能配得上一句很棒?

霍深的话音落下时,他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紧接着心脏就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他形容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

收到不切实际的夸奖而觉得可笑,突然被死对头安慰了的羞臊,多年辛苦终于被人看到的欣慰……

都不是,他只感觉到短暂一瞬的解脱。

仿佛他大仇得报,再次回到贝尔蒙特。

骑着马奔驰在贺兰山脚下,有风吹过他的头发和脸颊,然后阳光洒下来,照亮他要前行的方向。

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被一双可以信任的大手托起,囚禁了他七年的牢笼从外面打碎,有人走过来抱起他,让他躺到腿上,对他说:“辛苦了,可以休息一下了。”

他莫名其妙地想哭。

身体里有一股浊气被抽了出去,暖洋洋的水流灌进来,裹挟着空旷的山风和风信子的花瓣,一瞬间呼啸着穿透他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放下手里的纱布,低头望着霍深,对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怎么都看不真切,模糊一片,却如同一池温暖的湖水,热切地包住自己。

鬼使神差地,沈月岛低头吻了上去。

炽热的火星落到燃点最低的易燃物上,一秒就将霍深点燃。

他仰起头,叼住他的唇,同时收紧手臂把他拖拽过来摁进怀里,动作粗暴到把人弄疼。

“唔。”沈月岛发出一小声哼叫。

“抱歉宝贝。”霍深笑着磨磨他,吻着他的唇说:“是不是弄疼了?我揉揉。”

宽厚的大手落到背上拍了拍。

沈月岛没了支撑跪不住,只能任由他抱在怀里随便摆弄。

霍深一手温柔地拍他的背,另一只手却粗鲁地按着他后颈,拇指急切地碾开他的嘴巴。

下一秒,舌头强势地闯进深处。

“霍……不……”

沈月岛猛地睁大眼睛,但抗议的话被弄得碎成音节。

薄薄两片唇被他轻松治住,变换各种角度磋磨爱怜,磨得红透,磨得他嘴巴里快要冒火,渗出铁锈味,霍深才勉强足了意,缓下动作继续吻。

沈月岛眼神游离,渐渐缺氧,承受不住这样激烈的亲密,受惊的鱼一样弓起腰背,被身后带着青筋的大手一把按下去,有血从他肩头渗出来,顺着他肌肉绷紧的手臂往下淌。

“霍深……够了!你流血了!”

“让它流。”

“混蛋!快停下!”

那刺目的血红让沈月岛彻底恢复理智,知道再任由他疯下去非得失血过多不可,沈月岛狠下心,抬手在他受伤的肩上用力一拍。

“嘶——”霍深吃痛,却根本不放,镇压的动作霸道且干脆。

他呼出一口气,倾身将沈月岛压在床上,一手就攥住他两只手腕牢牢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掀起他的毛衣——然后蓦地僵住,如热铁浸入冷水,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沈月岛的小腹上,剪开的毛衣上面一厘米的地方,有三道血痕。

绳子勒的,每道有一个指节那么宽,横亘整个腰,皮全破了往外渗着血,里面还有细小的毛刺。

霍深应该第一时间就给他处理上药的,可事实是不仅没有,还把他按在床上做这种事,数不清多少次掐他的腰,那些渗出的血没准就是他弄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沈月岛偏着头,眼睛埋在自己手臂上,嘴唇很用力地抿着,听到声音才回过头来。

“疯够了?”

他小脸苍白,鼻尖和眼睛却红彤彤的看着特别可怜,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委屈得。

霍深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还要再抽一巴掌,被他拉住:“还打!你流血了!”

“……什么?”

霍深半张着嘴,辨不清的情绪在眼底驳裂。

“你流血了。”沈月岛又重复一遍。

“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纱布还没绑好就又崩开了。”

他撑着床板起身,把毛衣拉下来挡住那些无足轻重的血痕,伸手去检查他的伤。

霍深轻轻握住他手腕。

“我都这么混账了,怎么还敢过来……”

沈月岛没好气,心道再不过来你就血崩了,却突然发现他抓着自己的手特别烫,抬眼就看到他满头的汗,大颗大颗的汗珠正顺着下颌往下滴。

“我天这是怎么了,发烧了?还是发病……”

最后一个字只出来半个音,剩下半个消失在口中,因为他刚掀开霍深的毛衣,就看到他露出来的胸口和小腹上,就像群居蜈蚣的窝一样爬满了狰狞的伤疤。

褐色的,应该有很多年了,密密麻麻的几乎遍布整片皮肤,都看不清他原本的肤色。

他手太快,霍深想拦都没拦住,现在再想掩饰也是多此一举,只能任由他把毛衣全部掀起来,于是胸口和脖子下也没一块好肉了。

沈月岛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嘴巴翕动好几下才发出声音:“你是被人……凌迟过吗?”

“烧伤。这些都是去不掉的,很丑吧。”

他平静地放下毛衣,平静地解释,平静地伸出手将沈月岛皱起的眉心抚平,一切都看似云淡风轻,可心里却翻涌着一壶苦水:你以前最喜欢我的身体,现在我连身体都这么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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