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实在想不到和他产生金钱关系的方案，但可以和他联系上的应急方案倒是有了雏形。

“咔嚓”一声锁芯弹开的声音，大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就是高跟鞋前后落地的声音。

啪嗒啪嗒，拖鞋拍在木地板上一点一点靠近。

“周泽…”

朱妤琳醉醺醺拍门，周泽没搭理她。

她对着门疯了几分钟惯例坐他门口呜咽，周泽等她哭得没音了起床打开门把她架回了自己的房间。

……

朱妤琳开了一家会所，绝大部分的晚上她都在那儿消遣，喝酒、打牌，再看心情是不是回家。

她二十岁不到就生了周泽，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既是她青春的敌人，又没有成为她拿捏对手的武器，看多一眼都是厌的。

周泽小的时候，她每每喝多都把他抽一顿再抱着他哭一通。

不是心疼他，也不是懊恼揍了他，就是纯粹宣泄情绪，后悔自己华丽的青春遇人不淑断崖式下坠…

长大后的周泽学会了毫不含糊地还手。

从单方面殴打变成互殴还不一定有赢面的情况下，她也就识时务地停了手，时间长了，对他竟也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薄情…

很薄，薄到就算他在外面被打得浑身是血向她求助，她也会打完手里那圈牌再考虑回不回应的那种，但钱是管够的。

……

九点半，周泽踏着点儿迈进了商场的大门，直奔自行车专柜。

朱妤琳是个购物狂，他身上穿的都是她在商场消磨时光时顺手给他拎回来的，袋子上的logo足以让他知道哪里的东西最贵。

“我买来送朋友，他要是不喜欢能退款吗？”

周泽先提问再购物，避免程续有了让他退货的理由。

服务员满脸堆笑解释：“抱歉哦，确保全新未使用的情况可以置换但无法退款，我们这里的每一部自行车都是精品，你的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全新未使用？这是要我抱着送人？”

周泽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辱，但他当然不会和服务员理论，毕竟不能退才是自己要的结果。

……

买完车出来就十一点了，周泽推着他的新车站在树荫下拨通了程续的电话。

嘟嘟嘟的接线声响了近十次，他高悬的心将沉未沉时，对方接了起来：“周泽同学，有事吗？”

有点冷淡听得出疲惫的声音。

“我把你的自行车坐坏了，买了一部赔你。”

话一出口周泽就羞愧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花了一个晚上想出来这么蠢一个借口。

刚才他还觉得自己被服务员侮辱了智商，现在他觉得智商这玩意儿他根本没有。

程续果真笑了：“少爷，我的自行车比你年纪还大，别说就是十块钱补个胎的事儿，就算真坏了也称得上寿终正寝，你就别逗了好吗？”

“我已经买了。”

“留着自己用吧！我这还有事儿…”

怕他挂断电话，周泽忙不迭应：“我不会骑自行车。”

“找个人教你啊，很容易的。”

“没人能教我，要不你教？我付培训费。”

这句话，周泽是咬着牙扔出来的，不仅有点不要脸的纠缠劲儿，还容易引起程续的反感，但他慌不择路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子挑选措辞。

程续在电话那头长叹口气，顿了好几秒才回他：“小少爷，我真的挺忙的，没空陪你玩儿，先这样吧。”

电话挂断了，周泽握着手机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他家离这里十五公里，他不会骑车，怎么回？

……

快四十度的天，他被烤得滋滋冒汗，这时候，倒是后悔刚才没有对退货条款据理力争了。

用半小时从商场门口走到了另一个商场，离他家还有十万八千里，周泽由衷感觉：回家堪比取经，但要接近程续，比取经还难。

快中暑的眩晕感给了他勇气，他摸出手机实事求是地给程续发了个短信：

我现在推着车在五一广场的门口，离我家应该还有十五公里，求能到家还不用走到天黑的办法。

莫约十分钟，他收到了回复：找个地儿把自行车寄存了，自己打车回吧。

周泽叹气，再一次把这个还未出师便全面阵亡的应急方案揪出来鞭尸，刚鞭完就又收到一条短信：

我坐公车过来要一个半小时，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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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在的条件

绕着商场有一圈石台阶，周泽推着车找了个背阴的角落坐下了。

一个半小时的等待对周泽来说按理不是事儿，童年时期的孤独让他对抗无所事事的能力远远超过同龄人，但今天却是难熬。

从小到大他自知不是个讨喜的人，却也从不给人添麻烦，但今天，他明显就是个大麻烦。

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地带，一个面色漠然的俊美少年穿着一身松垮垮的黑色潮服，坐在一辆炫目的自行车前，靠观天象数人头打发时间。

他望天、望地、望川流不息的人，偶尔也被过往的人打望。

两个女孩儿站他面前，转角处还有几个同伴眉眼带笑望过来，其中一个勇敢开口发问：“同学，请问你的车在哪里买的？”

周泽仰头看看她，没吭声。

“请问你是学生吗，我们从别的城市过来旅游，能问问有什么景点值得去吗？”

另一个显得聪明一点，没聪明太多，直接说打赌进行中麻烦帮个忙，他肯定也就配合了。

默然好一阵儿，周泽看她们立身旁丝毫没有去意，冷着脸应一句：“对不起了，我又聋又哑。”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得很，真没有任何心情应付姑娘们。

女孩儿明显年龄比他大一点，很能忍受小帅哥的脾气，也不生气，扔下一句：“小帅哥失恋了吧，要努力哄好女朋友哦！”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女朋友？一米八五的那种吗？周泽在心里咂巴了一下，半狭着眼继续望天。

天上的云很多，像炸裂的棉花零碎散乱铺满了半个天际，还蛮有艺术感。

碎裂的云朵渐渐结连成片，变低，变沉…好像，要下雨了？

转瞬，好像就演变成了现实，而且是残酷的现实——豆大的雨滴密密匝匝地往地面砸，一场暴雨猝不及防到了。

……

刚才还是城市风景之一的“香车小美人”这一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推着车仓皇四窜。

携车，商场不给进；

车占地儿，勉强能避雨的屋檐下透过来齐刷刷拒绝的眼神；

等周泽终于找到个酒店的户外连廊避雨时，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干的地儿了。

他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顾虑被更新鲜的更严峻的覆盖了——雨什么时候停？如果不停，他和程续怎么回？15公里冒雨前行？

周泽觉得但凡能和雷公沾点亲戚，都想请他把自己劈死。

……

万般懊恼，万般绝望中，电话响了，程续的声音：“有地儿躲雨吗？”

“有”

“哪儿呢？”程续又问。

“五一广场背后文化酒店西门”周泽一五一十答。

“行！”程续干净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不过十来分钟，周泽看到了低着头冒雨往这里跑来的程续。

他走到周泽跟前捋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眼神在这部肇事的车上滚了不止一圈，勾着嘴角问：“这是你打算赔我的车？”

车说实话是很漂亮的，线条流畅，颜色渐变有层次，是一款贵得离谱的赛级车。

“嗯！”周泽扯扯嘴角，不知道该在脸上呈现什么表情。

“你这是刷仇人的卡？还是打算让我接送你一辈子？”

程续嘴角的笑意扩散开了，话语里带着很强的调侃意味。

“刷仇人的卡。”周泽挺配合地认真回他。

程续闷笑两声问道：“能退吗？”

“不能，说全新能换。”

“这款车，我还第一次看到有后座的。”程续垂眼轻抚车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