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不知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一旁的周泽听：“没了他你可能读书费力点，但各种各样的烦恼也少不少…”

一脚油门轰下去，Mark一把转入主道，把旁边一部车别得直摁喇叭。

周泽偏头看他一眼，不急不缓问：“吃错药了是吧，开这么急干什么？”

Mark也不搭话，自顾自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人回来都躲着你们，你们可千万别不识好歹再冲上去，别又给吓跑了…”

“我就要冲上去，这个周末我就要去找他”，除了周泽，张文静从小到大还没怕过谁。

“行啦，别没完没了的…”周泽疲惫地把头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

这三天他真是累极了，白日里接待应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入夜甚至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程续的脸，他的声音，他紧紧拥住自己时蓬勃的心跳，还有他热腾腾的泪…

他爱自己，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掌握了确切的证据。

是爱吗？如果真的是爱，他有什么理由明知道自己的心意还一如既往的拒绝自己？

还是仅仅因为愧疚因为在乎因为需要他这么一个朋友，却没有勇气接受这个朋友成为自己的爱人？

周泽烦躁地吁出口长气——又要开始猜了，他太TM讨厌猜他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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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中秋陷阱

“哥，这个中秋你这么过？”在职场锻炼多年，张文静好歹学会了适时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我怎么过，但你怎么过我是清楚的”，周泽闭眼靠在椅背上，神色声音无不疲惫，“南区这些大院院长挨个拜访一下，主要科室不管主任还是主治医生的温暖也务必送到。”

“那我去江中看程续哥哥也算公私兼顾啊…”张文静伸手扒拉周泽的肩膀，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又沸腾起来，“哥，我们一起好不好…”

“不好”，正在开车的Mark冷冷打断她，“中秋、过年、圣诞，周末，周泽和我过是传统…”

“传统都是用来打破的，何况，追根溯源，和程续哥哥过才是传统…”张文静在吵架这个领域就没有遇到过对手。

华灯初上，光影迷眼，深市的夜铺天盖地落下来，周泽抬起眼皮撇一眼一言不合就开杠的两个人，“今年过节别预我了，我真有事儿。”

……

中秋前日，阴天，暗沉沉的雨云集结在天际，这个大多数时间都明亮得过分的南方城市笼罩在云的阴影里，从六十层的高楼望出去，姿态各异的建筑物深浅不一的插入云端，冰冷，诡异。

周泽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已经很久了。

从杭州回来已经一周了，程续没有联系过他，应该说，从认识开始，这个人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下次到江中告诉我”

“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只要你来，我就一定在”

如此决绝的一个人，在不告而别六年后意外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过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搅得自己思绪不定坐立不安。

周泽僵直的杵立着，一顾自恨的情绪涌上头，他讨厌这个人的心硬，但更讨厌总是被他牵动情绪的自己。

“笃笃”两下扣门声。

“进”

秘书推门进来，递给他一个信封，“周总，您要的购物卡我准备好了。”

周泽点点头，“放桌上吧”

“好，您有事随时叫我”，将信封放桌面，秘书瞥一眼老板心事重重的脸，刚欲转身又被叫住了。

“帮我向总部请一周年假，通知分公司各部门负责人有事邮件联系。”

秘书低眉垂眼应一声，离开了。

天色愈加阴沉，一场暴雨已箭在弦上，周泽终究拨出了这通就快在心底发酵的电话：“王主任，今天下午在医院吗？”

“在啊”，电话里穿来王主任一惊一乍的声音，“你怎么了，病了？”

“没”，周泽捏了捏眉心，“过节了，我过来看看你。”

悄无声息半响，王主任问道：“…你亲自来？”

顽抗一周，终究溃不成军，周泽叹口气，自嘲般笑笑应道：“对，我还亲自看。”

……

嗡一声轰鸣，黑色的越野车缓缓起步，驶出了车库。

暴雨如注，雨刮器全速运转，车向高速的方向疾驰，周泽的理智没有拽住他的心。

导航显示147公里，周泽开到了江中人民医院的户外停车场，处在闹市中的医院，斜对面是全市最好的中学。

骤雨来去如风，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头顶的天已雨霁天晴。

迈下车扫了一圈周遭的光景：狭窄的马路、陈旧的骑楼高矮相衔、见缝插针的细叶榕、还有穿梭在这之间交头接耳的学生…

不过是150公里开外的地方，周泽却恍然觉得来到了自己的前生。

靠在车旁，摸出一包烟，他抖出一根叼嘴里。

zippo火机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火苗腾起，他的拇指在火机上无意识抚过，银白色的机身上一圈已然磨得毛边的贴纸，白纸黑字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轻烟袅袅，他在淡淡地烟熏味儿中避无可避地思念那个人。

他曾认为此生再也不会踏进这片区域，他曾经认为自己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不可能为这个人悸动。

事实证明，不管他如何修炼，只要那盏名为程续的灯在，他就注定会像一头没有脑子的蛾一般绕着他搏命打转。

……

迈进医院大门，一路问到肝胆专科门诊处，推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明知道他要来，王主任依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弹了起来两步跨到了他面前。

先细细察看他的脸色、眼睛，再一把拽过他的手观察半响，这才把心揣踏实了，“没骗我，确实不像有病的样子。”

在王主任朴素的价值观里，七年不露面的人突然间到访，不是借钱就是得了绝症。

从西装的里袋掏出两个信封，周泽递到王主任身前：“厚的是莫瑞给你们科室的节日经费，薄的是我送你和姑娘的旅游套票。”

王主任搓搓手，尬然笑笑，诺诺道：“每年都是礼到，今年人都到了，礼就不必了吧！”

“行”，周泽点点头，拉开西装作势将信封往回塞。

“我代闺女谢谢你”，王主任仓皇伸手拽住了回程的礼物。

“跟我客气？”周泽颤颤眼皮轻哼一声，走出两步靠在桌沿上：“我欠你多少自己都记不清了。”

王主任并不是周泽的客户，认识周泽时，他在一家小医院坐诊，全科，从跌打烧伤到痛经都看，而周泽，还是个被称作混混的小学生，是他诊所的常客。

两人差着辈分，相识并不美好，过程更加是一言难尽，所以非必要甚少联系，但却保持着想联系一定能联系得上的关系。

收好自己以及科室的中秋礼物，王主任坐会自己的办公椅端起茶杯喝一口，忍不住再次确认：“专程过来看我？”

“不是”，不是需要绕弯的关系，周泽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油笔把玩两圈，抬眼看着王主任问：“你们科室那个到杭州开会的博士去哪儿了？”

“你说程续啊”，王主任把手里的茶杯往桌面一顿，“一楼活动室跳舞呢，每年一度的脱单活动，今年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他把脖子往前探了探，放低声音说道：“院长特别重视他，还有院长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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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不欠我的

缓缓扇了一下眼皮，周泽站起来，顿片刻道：“我去看看…”

“我带你去”，王主任一脸兴奋跟在他身后，“说不定顺便把你的个人问题也解决了。”

“不用了，我的个人问题早就定了”。

门在身后合上了，关在门内的除了王主任，还有此人莫名的一声长叹。

教学型医院，活动室设在门诊大楼隔壁的教学楼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