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话刚挂断，李哲本就皱巴巴的脸，就差挤成喀斯特地貌，“这丫头图啥啊？”

周泽重重靠向铅灰色的椅背，手里的签字笔在办公桌上敲得笃笃做响。

生意场上不能赌人性，所以，不管多信任的人，但凡想要重用，他都许于前途和高薪，股份也从不吝惜。

仅仅三年，从一个刚迈出大学校园的学生到现在总监级别的薪水和权利，和她的努力能力分不开，也有公司管理层对她的刻意培养和信任。

林熠能她啥，钱？

Frank在行业干了三十年，在莫瑞小二十年，平均年薪加股票奖励少说2000万，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学历背景，不可能被钱收买。

前途？

就丰泽现在发展势头以及给到她的空间和收入，周泽有自信，别说正弘挖不起她，林熠也轻易给不了。

难道是Frank授意？

不不不，Frank不是这种格局的人，周泽想得脑子疼。

“你慢慢想，我先撤，事儿多着呢。”

就快被遗忘的李哲火急火燎地起身离开了。

……

找她，还是等她找自己？灾难不可能更多了，证据倒是有可能继续浮现。

谈感情还是摆事实？能不能信任她的话？要不要给她机会？

没等周泽想出个所以然，办公室的门笃笃两声，鸿昌地产华南的一哥也是集团高级副总裁，郑仕祺推开了门。

周泽站起来，规规矩矩问：“郑董找我？”

鸿昌地产总部虽在北京，但却是从华南起家，郑董一毕业就在鸿昌在各部门辗转，下过工地，管过物业，做过文旅部总监。

一晃二十五年，那个黑瘦带着点傻气的农村少年梳了奔头，换了高定，手段老辣，面上永远云淡风轻，已是华南政商两界都搭得上边的人物。

“科技园的揭牌仪式，政府方面的主管领导行程有变，后天我去不了日本了，你陪周董去，行吗？”

周泽不敢不行。

养老地产和商业自营是鸿昌明年的主线，今年就已经在几个主要城市试点，这一趟从日本到美国、瑞士，折腾个十天半个月不出奇。

紧锣密鼓调整完行程，周泽拨给了陆菁。

他没时间等了，现在就解决吧。

……

中午，公司楼下的怀石料理，身着和服的服务员半鞠着背帮周泽拉开了包间的门。

“周董！”陆菁站起来，一向自信的脸因为闪烁的眼神显出一丝忐忑。

“坐”周泽冲她做个下压的手势，上前两步在她对面坐下了。

随意点两套餐，服务员沏上茶离开了，屋里彻底静下来。

玄米茶腾着热气，让这沉默的片刻不至于显得冷，周泽端杯闻了闻，放下杯时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陆菁一瞬抬眼看着他，饶是她如此聪慧的人，也没想到周泽这般直接，径直跳过了所有的试探和拉扯。

抱着茶杯，垂眼思忖半响，待眼帘再次扬起时，她已然镇定：“周董，我想去正弘…您能容我这一次吗？”

“为什么想去正弘？”周泽看着她的眼睛，抚在茶杯上的两根手指被滚沸不久的茶水烫得生疼。

“辅助总经理负责营销和市场团队的搭建，我觉得是个挑战，而且我也看好他们的产品。”

“所以，这个挑战的前提是破坏丰泽的发展计划，再带走丰泽的客户资料吗？”

周泽轻笑一声，“你挑战的是职业道德和司法秩序吧。”

一个决策，多少钱撒出去，多少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又关乎多少人多少家庭的前途和命运。他给她机会了，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却不想，她只想仰仗父亲的庇护糊弄过去。

陆菁的脸色骤变，却强撑住说：“周董，凡事要讲证据。”

“证据？”周泽神色松弛地靠在椅背上，缓缓道：“公司的安保规则你应该很清楚，所有公共区域摄像头实时记录，三个月一次存储清理。”

他喝口茶，举重若轻般说：”但有两个地方的摄像头，永不删除，一个在财务总监的办公室，一个正对着Jacky的桌面。”

“你监视他们！”陆菁的脸褪了血色，声音顷刻嘶哑。

周泽冷眼看着她。

……

他骗她的，她笃定他找不到证据，但他今天必须要拿到全部的真相。

当初坚定站他身边的人，如今却不惜一切想要伤害他，这到底是一场跨越1000个日夜的预谋，还只是一时蒙了心智？

“你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一旦这件事情上升到法律层面，就将成为你一生都难去的烙印……

你曾经引以为傲的学历，你在丰泽漂亮的履历，都只会加重这场灾难。

你甚至会让你的父亲蒙受耻辱。”

周泽的话说得很慢，既沉也重，他要确保每一个字都砸在对方的心上。

……

陆菁捂着脸，低下头，无声的哭了。

“是不是林熠让你从公司盗了资料？是不是他让你去正弘，然后过两年再把正弘也一并'卖'了？他到底承诺了什么？”

周泽没有怜惜她，一声厉过一声逼问。

陆菁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脸，痛苦地摇摇头。

周泽眉头紧蹙，吁出口长气，缓声问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他手上了？他威胁你？”

“没有，他没有，是我自愿的。”陆菁的声音颤抖着。

……

周泽的呼吸猛然一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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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众生皆苦

她原来喜欢他。

甘愿为他冒险，维护他，所有做的事情都对他有利，除了喜欢，周泽想不到别的解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语气和缓下来，像个询问孩子的长辈，虽然，他不过比她年长六岁。

沉默好一阵儿，待自己情绪稳定，陆菁低声回道：“毕业实习的时候。”

伶俐至极的人，自然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

心里已经认定对方是蓄谋已久潜心卧底，周泽依然忍不住开口问：“所以一开始进丰泽就是为了他？”

“只有站在你身边，他才能看到我。”陆菁很小幅度地点点头。

强压住心酸和震怒，周泽给她添茶，冷冷问：“他给你承诺了吗？”

此时的承诺和刚才的承诺已经是两个意思，为了爱情误入歧途的姑娘他只能原谅，但他也得掌握这件事情的走向，为今后的决策做准备。

毕竟，一旦陆菁真的和林熠一起了，他曾经妄想Frank过来掌舵的可能性就直接为零。

陆菁摇摇头，“我们没在一起过。”

本是利索干练的女孩儿，这一刻竟像是低到了尘埃里。

世家子，生就一副好皮囊就算了，还天降坎坷自小缺失了母爱。

从中学开始，想要给林熠爱对他围追堵截的女孩儿就层出不穷，就现在的名利圈，对他趋之若鹜的名媛女星也比比皆是。

喜欢他，简直就是凑上前“领死”。

周泽微不可察叹口气，一股怜惜涌上来，冲破了心里紧绷着的硬冷。

“如果一切属实，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

但你去正弘的事情没得谈，对你的未来没有好处，也不会对你想要追求的爱情有好处。”

周泽把在台上已经摆了良久的汤碗推到她面前，“喝汤，这段时间停职休息，等我出差回来，再和你谈谈。”

……

周老爷子带着秘书，随行医生，四个区域负责人，再加骆叔和law，浩浩荡荡一行人。

70大几的老人了，精神奕奕，飞行途中小憩一会儿便是折腾着几个老总述职，周泽最惨，还得承受单独训导，内容还不局限于工作。

这三年下来，老爷子对周泽的工作状态是极为满意的，既能高瞻远瞩规划未来也愿意脚踏实地谋划现在。

至于感情，感情就别提了，大大小小几十场宴会，能推就推，推不了的，上场逮个人就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