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开始布起阴霾，也不笑了，对人对事都是冷冰冰的，沉默得拒人千里。

那种令沈暮着迷的像艳阳一样灿烂的气质，突然就消失了，江焰整个人被冰冷覆盖成了一座冰山，常年透着 严寒。

沈暮对这样的变化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着江焰，江焰就算是黯淡成了一粒尘埃，他也还是 喜欢着这个人。

沈暮其实是被辗转卖了几次的，因为他长得漂亮，所以也不是卖到别人家里做养子，他被卖给那些喜欢小孩 子的人，这个玩腻了他又被转手卖给下一个。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他就遭遇了很多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的恶意。

虽然长得漂亮，但看久了总会腻，更何况他还小，不懂事，不小心犯了别人的禁忌是常有的事，所以别人玩 腻了，他就又被卖给下一个人。

几经流转，什么肮脏的嘴脸他都见过了，一开始他只会哭，可后来发现哭是没什么用的，他渐渐地也就死了 心，干净明朗的心境也逐渐被染了色，心里只剩阴暗与恶毒。

在那些地方，听话乖巧是活不下去的，活下去了也活不好。

所以他变坏了。

先是被别人嫁祸，后来变成了嫁祸别人；先是被人打嘴巴，后来变成了他打别人。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渐渐也就麻木了，到了后来，这已经变成了他的处事原则，他很随意地就害惨一个人，但 一点愧疚都不会再有了。

在装潢奢侈的酒店大厅见到沈悠的时候，沈暮刚刚跟一个男人出来，他那个时候已经爬得很高了，出入的场 所都很高档，笑脸更是常年挂在脸上，好听的话随口就来。

可他逃不了，他被人栓在身边，没能耐跑。

那时沈悠正在打电话，一回头就见到一个男孩子搂着一个男人出来，撒娇撒得几乎要挂到男人的身上去，沈

悠好奇，多看了一会，可男孩子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脑袋嗡地一下就炸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一瞬间就听不到 了。

沈悠愣在当场的时候，沈暮正挂在男人臂上冲他眨眼睛。

再后来沈暮就被接回家里了。

失而复得，全家人都很高兴，鼓足劲儿地疼他，他那些事被沈悠和沈父瞒了下来，只说是被好心的人收养 了，可三人心里都知道，沈暮经历过的东西，是没办法消失的。

沈暮笑得随意极了，说没事，可他的心里简直恨死这家人了，这些年来，他每次看到沈家又有什么大的活 动，他心里的恶心就更胜一分。

虽然丟了他，可这家人该做的事还是在做，没有因为少了他这个人就停了什么。

把他接回来的时候满脸眼泪的道歉，可他流落在外的那几年呢？他们还不是相亲相爱，幸福又温暖，在他因 为逃跑而被抓回来差点打断了腿时，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举办了一次大的宴会。

沈暮饿着蜷缩在墙角的时候，电视机的娱乐频道正在播这次宴会。

刺啦刺啦的电视声音传到他耳里的时候，身旁的一个人还踢了他一脚，顺带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

沈悠还在的那几年，对他非常好，沈暮也不推拒，常常借着自己的往事给沈悠增加罪恶感，那些人做对他做 的事他毫不避讳地一字一句描述给沈悠听，还常常把学到的那些手段用在沈悠身上，让沈悠不停地陷在愧疚之 中，怕也爬不出来。

沈暮对此很满意，沈悠难受，他就开心。

他就是不想他过得好。

后来他渐渐扩大范围了，仗着家世欺负了不少人，沈悠一边震惊于自己的弟弟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一边给 他处理后续的事情。

在人人宠着他顺着他的环境里，只有一个人对他厌恶至极。

李景空看不惯沈暮这样的人，他从第一眼见到沈暮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乖孩子，后来见识到他 的那些做法，他对沈暮的讨厌就更盛的，要不是有沈悠这层关系在，他见到沈暮连话也不想说。

沈暮手肘撑在玻璃上，想着这些过往。

忽然地，他缓缓地勾起笑容，眼睛也不自觉地弯了。

他知道那个人和江焰哪里像了。

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被惯出来的光芒，这种人，是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挫折的，长在阳光里，身上自然也有着阳 光温暖的昧道。

江焰已经因为苏蓝的事变了样子，不再是当年的那种阳光帅气的模样，脸上也越来越阴沉，快要赶上他了。

而那个人......

沈暮眯着眼，在脑中想路予的脸。

他对这种变化很感兴趣，他靠回座椅上，想着酒吧里那张晃人的笑脸变阴沉了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年来，他心里就没什么干净心思，全是肮脏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