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四中门前的车站下车，没走几步，虞瑜忽然接到母亲的电话。

“虞瑜，你到家了吗？”

“没，刚下车。”

“这都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虞母皱眉，“你堂姐明天回去，你别和她吵，在自己屋里呆着。”

“我明天去医院吧。”

“你爷爷在ICU，你来了也只能在外面坐着。”

“那我回家——回我们自己家。”

“咱家房子半年没打扫，现在钟点工都放假了，你让我上哪找人去给你收拾屋子？”虞母不放心地叮嘱儿子，“早点回去，听话，别乱跑。”

“……知道了。”虞瑜挂断电话。

雪天路不好走，尤其是路灯坏了的那一段路，杜栩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虞瑜伸手去拉他，也被带倒了。

“嘶——真够疼的！”杜栩把虞瑜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别让我知道是谁往这倒水！老子干翻他全家！”

“我知道，是旁边那家早餐店。”虞瑜揶揄道，“上吧，英雄。”

杜栩：“……给哥留点面子成不？”

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堪比红军长征，杜栩拉着虞瑜走得比趟雷还小心，最终成功到达“井冈山”与暖气胜利会师。

杜栩坐在虞瑜家的沙发上，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暖手，随手翻了翻茶几上的一盒香烟，“ESSE……这是什么牌子？我没见过。”

“爱喜，韩国的。”

“你也懂烟？”杜栩非常意外。

“我爷爷的，他喜欢抽烟，平时劝他少抽点也不听，结果现在……”虞瑜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

他挑了支烟出来，杜栩还来不及拦他就点上，橙红色的火星从末端慢慢侵蚀细白的香烟，卷纸和烟草在高温下灼成不分彼此的散灰，虞瑜狠狠吸了一大口，第一次抽烟不得要领，把自己呛得眼泪直流，他边咳边笑，声音还有点哑：“去他妈的‘吸烟有害健康’，在烟盒上印这种东西，纯属浪费墨。”

“是，是挺浪费的，宝贝儿你先把烟放下。”杜栩胆战心惊地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揪走他夹在指间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那你这两天一个人住？”

虞瑜起身去厨房，把处理一半的食材收拾干净放进冰箱，回到客厅捡起丢在沙发上的围巾，“疯婆子明天回来。”

“你们关系不是挺差的？”杜栩灵机一动，“你来我家住怎么样？我睡相很好的。”

“别了，太麻烦。”虞瑜心说，你睡相好个屁，跟没进化完全的树袋熊似的。

“麻烦啥啊，我没事就来你这写作业，期末考试还进步那么多，我妈觉得过意不去，总催我机会请你来家里吃饭。”

杜栩手机叮叮咚咚响个没完，杜母的微信一条接一条，各种菜品摆拍，末了还给他来了个倒计时。

【老妈】：现在距离八点开饭还有十五分钟整，请某些同学自己心里有点数。【微笑.jpg】

杜栩：“……”

他从那个jpg式微笑中看到了满满的狰狞。

“你妈催你回家？”虞瑜探头看了一眼，“快回去吧。”

“那你呢？”杜栩赖着不想走，“过年了，你也该跟我回家见家长了。”

“不是见过了吗——我不去了，今天三十儿，别让你妈等太久。”虞瑜将围巾绕在他脖子上仔细系好，回房间关门落锁，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杜栩对着门板叹气。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下午刚用这招打发熊孩子——还他妈失败了，现在就轮到他自己了。

“你别睡着了，我一会就回来！”杜栩拍了拍门，屋里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你家钥匙借我一下总可以吧？我保证用完就送回来，绝对不会自己配一把晚上来夜袭！”

虞瑜气笑了：“我爷爷还没脱离危险期，你觉得现在和我讨论夜袭合适吗？”

杜栩从善如流地改口：“哦，那等爷爷出院了我们再讨论这个吧。”

这人……给脸上鼻梁的本事真是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虞瑜无奈：“你家肯定已经开饭了，麻溜滚蛋，别在这烦我。”

杜栩权当他是默许，抓起鞋柜上的钥匙出门了。

虞瑜把外套挂起来放暖气边晾着，灯也不开，倒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把他吓的清醒不少。

他父母都在医院附近的酒店住，这个时间，总不可能是虞瑾回来了吧？

虞瑜磨着牙爬起来，打开自己房门的锁，现在他爸不在，就算他把虞瑾揍断一条胳膊也没人来拉架。

他黑着脸拉开房门，迎面撞上一张笑眯眯的帅脸。

“你……”

“在亲戚面前露个脸，走一圈拜完年收完红包，象征性地陪我爸干一杯橙汁，我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