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吟(92)

雨衣女也笑着,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谈笑风生,气氛融洽,一顿晚饭很快便吃完。

婆婆给几路人分别铺好了床,然后返回堂屋,坐在椅子上缝衣裳。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请阮念初帮她穿针线。

阮念初把几根针都给她穿好,才递回去,坐在旁边看她缝。

婆婆看她一眼,用方言说:“锅里烧的有热水。你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赶场的时候我把你们送克街上赶车。”

这话,阮念初不太听得懂。看着婆婆满是褶子的脸,她心底一柔,不禁笑起来,“你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婆婆。她现在的年纪应比你大些。你们都对人很好,很善良。”

婆婆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笑道:“姑娘,你要说慢点我才听得懂。”

阮念初对她笑笑,没答话,起身回房间了。

卧室陈设简陋,也没有开灯,堂屋的亮光从门缝里泻入一道。她抬眸,看见厉腾坐在床边,手里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眉眼隐在暗处。

屋里有一股很浓的白酒味儿。

阮念初反手把门关好。室内瞬间重归漆黑。

她快步走到她身前,皱紧眉,声音压得很低,不安道:“你没有真喝醉吧?”

厉腾看她一眼,语气冷静,“你说呢。”

阮念初又问:“……那一男一女,是不是之前追杀我们的那两个人?”

厉腾把烟丢地上,拿脚碾死了火星,“是。”

她心沉到谷底,“……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厉腾:“见机行事。”

“……”阮念初抿了抿唇,声音还是很低:“陈国志到底帮哪边?”

话音刚落,房间门就被人咚咚敲响,隔着门板,陈国志的声音骂骂咧咧传进来,醉醺醺的,含混不清道:“厉哥,你这酒量也太他妈菜了,比那个段誉还菜……嗝!开门开门,我还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厉腾扭头看了阮念初一眼。她会意,上前把门打开。

陈国志身上酒气熏天,拎着一桶酒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门刚关,一把伞刀就抵在他脖子上。

陈国志一瞧见那刀就发憷,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低声:“我好心好意来帮忙,厉哥,您就这样对朋友?”

厉腾没有笑意地勾嘴角,“我是兵,你是贼,当不了朋友。”

“切。”陈国志嗤,“要不是看你救过我命,鬼才管你们死活。”

阮念初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救你命?什么时候?”

陈国志盯着厉腾,说:“你知那两个人一直在盯着你们,但我不知,客栈闹那一出,他们肯定就要注意到我。达恩和郑爷之间那么大一梁子,他们是达恩的人,我是郑爷的人,我要落他们手上,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你我关一晚上,第二天又把我丢派出所门口,是在救我的命。”他顿了下,道:“人在江湖讲个义字。你救我一命,所以我来还你一命。外头那两个都是职业杀手,你一个人还好说,带着这么个手无抓鸡之力的妞,胜算大么?”

阮念初纠正:“手无缚鸡之力。”

陈国志瞥她一眼,换回粤语:“早跟你们说我国语差,不吐槽不行?”

厉腾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那条路上废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你的。”陈国志道,“又看见那两个人行踪鬼祟。估摸着你们出事了。再者说,你们要是死了,我找不到达恩也没办法跟郑爷交差。”

阮念初忍不住打断:“先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厉腾和陈国志看了对方一眼。

陈国志眼珠子转转,拍胸脯:“那娘们儿一看就比那男的剽悍,女的我来,男的给你。”

厉腾:“那男的之前中了我一枪。”

陈国志被呛住,“你他妈不早说?”

厉腾面无表情:“你他妈也没问。”

陈国志咬咬牙根儿,“那就男的给你,女的给我。”稍顿了下,又问:“你手上有家伙么?”

厉腾说:“没子儿了。”

陈国志低骂了句脏话,瞠目:“那你让老子拿什么跟他们干?”

厉腾靠在门侧,没搭腔,只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给他丢过去。陈国志伸手接过,瞅瞅短刀,再瞅瞅厉腾手上拿的伞刀,说:“我要你那把。”

阮念初瞪他一眼:“那是中国空军的军刀。”

闻言,陈国志瘪瘪嘴,不吭声了。

几分钟后,房间门开了。

三人神色警惕地走到堂屋。这儿的灯还亮着,婆婆坐在灯下,还在缝衣裳。

瞧见他们,婆婆明显一怔:“怎么了?”

阮念初蹲下来冲她笑,嗓音柔缓:“婆婆,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

话音落地的同时,厉腾已捏住婆婆后颈,找准某个穴位,下劲一摁,婆婆立刻便闭了眼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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