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221)

“这些日子里怎么样?”段岭问。

“别提了——”牧磬叫苦不迭,说,“闷出个鸟来。”

段岭看看武独,武独说:“王山明日起便去与你读书,一切照旧。”

“今夜来不来见我爹?”牧磬问,“爹就让我来问问你。只是家宴,人不多,也不喝酒。”

段岭看武独,知道始终躲不过,回来还是得朝牧旷达汇报清楚,武独答道:“本该去见见他,耽搁这一天,丞相不怪罪,自然要去的。”

牧磬突然有些奇怪,觉得武独出了一次门回来,变得客气多了,再不像从前眼睛长在头顶上,答话全是“哼”“唔”等语气。

“那我去说一声。”牧磬说,“入夜在边阁里头等你。”

段岭又要起身送客,牧磬却摆摆手示意不必送了,径自出去。

“我猜牧相今夜定会盘问我许多事。”段岭说,“就怕问太多了露马脚。”

武独摆手道:“不用担心,包我身上,我替你答。”

武独一手撑着榻下来,段岭去找衣服给他换上,相府特地准备了上好的袍子,果然人靠衣装,武独身材好,且长得高,换上蜀中上锦裁就的新袍,系上武袖,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段岭则穿着深蓝色的袍子,如同一块美玉般光彩照人。

还少个腰坠,段岭看着武独的腰间,心想,并抬眼看他,哪天得回了玉璜,便该将那另一半“锦绣河山”系在他身上。

“怎么?”武独目不转睛地,只在段岭身上瞥。

“没什么。”段岭笑道,“走吧。”

☆、第93章 夜宴

郑彦骑着马,到得皇宫后院马厩里,翻身下来,外头昏昏沉沉的,已是薄暮时分,还下起了小雨,蔡闫正在吃饭,郎俊侠在一旁坐着。

“怎么说?”蔡闫问。

“探过武独口风。”郑彦也到另一案后坐下,拈起盛着冷茶的杯子喝了口,答道:“依臣所见,想必不愿进东宫,奔霄已送回去了。”

蔡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咀嚼着食物。

“武独房里头有一小少年。”郑彦又道,“名唤王山的,想必就是被牧相派往潼关的特使,殿下若有意照拂武独,给他这个机会,还须得在此人身上下功夫。”

蔡闫“嗯”了声,外间有人通报道:“殿下,人带来了。”

“请进来吧。”蔡闫说。

蔡闫用了“请”字,郎俊侠便眉头微微一皱,望向殿外。只见一名男子瘦骨嶙峋,三十来岁,眼神阴鸷,皮肤粗糙,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袍子,脸上满是瘀青,走路无声无息,扬起一阵风,进了殿中。

“冯拜见殿下。”那男子说,继而一振两袖,朝着蔡闫拜了下去。

“你不曾告诉我他也被赦了。”郎俊侠冷冷道。

郑彦倒是知道的,见着这名唤冯的,只是笑笑,不说话。

“现在你知道了,乌洛侯穆。”郑彦朝郎俊侠说,“殿下还是很有仁心的,生怕你气着了,对身体可不好。”

郎俊侠不理会郑彦的嘲讽,将目光投向蔡闫,蔡闫十分尴尬,咳了声,说:“冯,起来吧,那个位置是给你的。”

蔡闫一指右手最末的位置,冯又朝郎俊侠、郑彦行礼,沉声道:“罪臣冯见过两位大人。”

“是人皆有罪。”蔡闫说,“否则世间便无需圣贤,既来了东宫,便认认真真活下去吧。”

冯微微一笑,蔡闫赏了他一杯酒,冯便细细地啜着,殿外西风起,落叶哗啦啦地飞了过去,如同满庭的血。

秋风萧瑟,星汉灿烂,相府中点起了玲琅满目的灯,五光十色,照着边阁内宴席,还请了人来演皮影,几下弹,两句唱,绰绰约约,影子在幕布上摇来晃去,讲的是虞朝江州一只狼人的故事。席间上了半斤重的公蟹,七两的母蟹,用蒸笼装着。

牧磬饶有趣味地看皮影,段岭给牧磬拆蟹吃,时不时聊上几句,武独则用筷子挑出蟹黄蟹肉,放在壳里,搁在一旁,给段岭留着,免得他顾着伺候牧磬,自己吃不上热的。

“给我的吗?”段岭笑着说。

武独示意你吃就是,段岭便自己取了去。

“来晚了!”牧旷达笑着说,“迁都之事方定,诸事繁复,是以耽搁了不少时候。”

众人忙起身,昌流君、长聘一武一文,左膀右臂跟了进来,可见给足了武独面子。

“不妨。”武独说,“正看着戏,倒不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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