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334)

费宏德说:“也罢,这段日子大伙儿都闲,便慢慢地,也好好地想想吧。”

话题到此为止,段岭知道如何回朝,事关重大,费宏德也未有决定,但那天潼关一别之后,费宏德一定也想过这问题。

“辽国怎么说?”武独问。

“幸不辱命。”费宏德笑道。

段岭彻底松了一口气,起身朝费宏德行礼。费宏德忙又谦让,解开随身的包袱,说:“西凉王子赫连博回去后,写信将你们在潼关见面一事告知了耶律宗真,耶律陛下御笔一挥,便将粮食调来了。”

谢天谢地,段岭心想。但费宏德又说:“这里还有一封亲笔信,是予你的,嘱你来年开春什么时候若有时间,请你亲自往辽国走一趟。”

段岭:“……”

段岭接过信,却不拆看,任其放在案几上。武独说:“这算盘倒是打得响reads;灯火阑珊之转动的我们。”

费宏德说:“本来耶律陛下也该调这批粮食出来,毕竟陈辽二国过往争斗,如今面对元人,倒成了唇亡齿寒的弟兄。武将军,恕老夫说一句没眼色的话,有些事,该放下的,还是暂且放下吧。”

武独没有说话,对他来说,师娘与师父死于上梓,与辽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寻春虽说死在上京,但若追究……

“他说什么?”段岭问。

“非常意外。”费宏德说,“耶律陛下说,看过赫连王子的信后,他一宿未眠。”

“好的。”段岭心想这么说来,耶律宗真应当是猜到一些事,三人之中,知道段岭真正身份的人只有拔都,连赫连博也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南陈太子。只会告诉宗真他现在的名字叫王山。

至于耶律宗真是怎么猜到的,有没有再采取别的措施试探南陈,就不清楚了。

“这里还有一个匣子。”费宏德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木匣,递给段岭。段岭看了一眼武独,武独替他打开了。

段岭:“……”

“这是什么意思?”段岭看着木匣内的东西,起初段岭还以为那长条形的匣子是个剑匣,内里垫着绒布,上头摆着一排十一个桃子,有大有小。

费宏德答道:“他说你看了自然就知道。”

“桃子?”段岭嘴角抽搐,这意思是让自己快点逃吗?

武独问:“你给过他什么定情信物?”

段岭:“……”

“我没有给过他定情信物!”段岭忙辩解道。

武独已习惯了这小子到处沾花惹草,可又拿他没办法,毕竟都是人家认识自己以前的事,他能怎么办?辽国皇帝认识段岭的时间还比他久一些。

费宏德只是笑,不说话,答道:“粮食过得几日就到了,我年纪不比年轻人,赶路几日,竟是不支。”

“快请费先生下去休息。”段岭忙吩咐道。

段岭让手下人给费宏德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在厅堂内看着那盒桃子,武独也不多问,走到厅外去闲逛,留他一个人在厅堂中。

“吃是不能吃的。”武独在外头说,“又青又小,想必也是拿头年结果的桃子来酸你,种起来倒是可以。”

段岭蓦然想起来了,在上京自己与父亲住的院子里头,有一棵桃树,郎俊侠曾经说过,桃花开的时候,他爹就会回来。

那天耶律宗真想带他往中京去,段岭辞了,给他的信物就是连着桃子的一根桃枝。

莫非耶律宗真把那次的桃核种在了御花园里,如今已长成树了?

段岭唏嘘良多,约略猜到了这一切——应该是这样。连中京的桃树也长起来了,一眨眼就是两年多。这么说来,也许耶律宗真已全部猜到了。

他还是拆了那封信,上面是辽文,依旧称他为“段岭”。大意是经年一别,年前从赫连博处得知他一切都好,心里甚为宽慰。如今行踪漂泊,更甚于费先生,抵挡元人军队,只怕是门苦差事。

当年救命之恩未忘,如今粮食已送去,望坚持住,相信他可以,怕就怕布儿赤金拔都率军前来,段岭顾念旧情,不敢下手。

人都来过了……段岭心想,看到信中所言,想起了往昔上京时光,甚是怀念reads;神的传承。

宗真又说,听闻令尊辞世消息,扼腕痛惜,定有报仇之日。

段岭心里隐约不安,转念一想,是了,应当是赫连博告诉他的。

末了提到匣中有桃,正是当年上京一别后,段岭遣人赠予他的桃枝,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拿到以后,宗真便将它种在御花园中,不意开春时竟长出来了,今年结了这么十一枚果子,便一并摘了给他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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