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349)

段岭心中一凛,顾不得再说,与武独跃下地去,前往庙里找人。

自己待过的破庙已被火烧成一片废墟,砖瓦下压着不少尸体,昌流君过来与他们会合,三人四处察看,段岭心事重重。

到处都是哭声,昌流君与武独合力搬开柱子,救出了不少人。

“没有。”昌流君说,“天快亮了,怎么办?”

段岭意识到自己与武独的身份是党项父子,而现在武独穿着一身夜行服,旁边还多了个来历不明的昌流君,只怕会引起辽军注意。眼下辽元刚打完,偶有巡城的士兵疾冲而过,寻找被关在城中的元军,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展开全城清查,届时万一被盯上,便瞒不下去了。

“回去吧。”段岭说,“换身衣服,再出来慢慢想办法。”

昌流君闪身进了小巷,武独犹豫片刻,段岭说:“你找地方隐蔽一下,躲藏起来,跟着我走。”

武独点头,段岭便又转身离开了破庙,沿着大街走去reads;心甘情愿。

他脑海中仍不断浮现宗真充满少年感,却带着英气的面容。那年他本来想把自己带到中京去,后来却因城破而失散,他现在过得还好么?

不知道他匆匆一面,会不会想起昏迷前的事,还是只以为会是幻觉?

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段岭心里充满了疑问,走过街道,不知不觉走到一间药堂的后门,他抬头看,发现正是自己从前待过的地方,虽是两年前走过的街,此刻却不知不觉朝这里走了。

“昌流君!”段岭说。

“回去了。”武独的声音答道。

武独不知道何时出现,蹲在屋檐上朝下看。

段岭本想试试看昌流君还在不,现下他走了正好,便寻思片刻,朝武独说:“我想进这里头看看。”

“这是什么地方?”武独问。

“我住过的地方。”段岭说,“当年回西川的路上,在落雁城里头的药堂待过不少时候。”

“进去吧。”武独说,“我在外头给你放哨。”

段岭便绕到小巷后,敲敲门,门没锁,便推门进去,里头已人去楼空,余下一地草纸与破烂。

老板一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当真是时过境迁,段岭又进去看了一眼自己住过的柴房,没半点变化。

武独跃进院中,到处看看,段岭朝他笑道:“这儿以前是我的窝。”

武独说:“那年的冬天?”

“嗯。”段岭对这座城或多或少,仍带着感激之情,与武独穿过院子,要从正门出来,药堂里的柜台被拆了几块,墙上的药匣几乎都被搬空了。

“老板多半是逃了。”段岭说。

武独说:“不见得,你看。”

段岭正与武独说着话,险些被地上的一件东西绊倒,吓了一跳,忙停下脚步。柜台后乱七八糟地堆着点东西,似乎还有个人躺着。

武独哈哈地笑了起来,似乎知道段岭会被吓着。

想必是个流浪汉,段岭不想吵醒他,说:“走吧。”

但那流浪汉还是被吵醒了,抖抖索索地爬起来,摸到铺盖旁的一个破瓷碗,掂在手里头,四处摸索。

段岭便从怀中摸出个铜钱,扔在那乞丐的碗里,叮当作响。

“谢谢了……”

那是个老人,老人听到铜钱入碗的声音,说道。

段岭突然觉得这声音仿佛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到过。

“老人家。”段岭说。

“南来北往,大富大贵的官人,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无依无靠的老头子哟——”

“卖馄钝喽——”

一个嘶哑的声音,竟把段岭的思绪瞬间扯回了汝南城的风雪夜。

他就这么站着,不住发抖。

“怎么了reads;邪帝宠之惊世凰妃。”武独问。

“把门打开……”段岭颤声道。

武独一步跃上柜台,飞身上梁,捅落些许瓦片,哗啦啦声响,天光照了下来,裹着滚滚翻飞的粉尘。

段岭缓缓单膝跪地,惊诧地看着那老人。

老人双眼瞎了,抬起头,感觉到了什么,身上传来一阵臭味。侧旁还有铺在地上的草席与破烂的棉絮,他显然就住在这里,元军、辽军就在隔着一条街的不远处混战,居然没人进来过。

“你是七……七公……?”段岭发着抖,感觉声音都不属于自己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然而武独马上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带到柜台后去。

“谁……谁叫我?”那瞎眼老人颤巍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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