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369)

“起来了。”武独的声音说。

段岭还以为在做梦,温热的唇却已吻了上来,段岭猛地睁开双眼——是武独!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武独,武独有点疲惫地笑了起来,穿着一身夜行服。

“外面下雪了。”武独低声说,“得多穿点。”

“你怎么回来了?”段岭惊讶道。

“我让秦泷带兵在黑山谷里守着。”武独避开段岭的手,不让他抓自己的手掌,小声说,“冷,先别碰。”

武独一身黑衣,坐在榻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进城里的,半湿的武服下却是灼热无比的身躯。段岭抱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与他唇舌缠绵。

武独气息急促,与段岭唇分片刻,说:“我就猜你们还没出城,唔…&hehellip;”

段岭又吻了上来,两人不住亲吻。

“好了好了。”武独快要按捺不住,说,“回去再好好亲热,起来,走了。”

“他们呢?”段岭问。

“在外头等着。”武独答道,“不来一趟,终究不放心。”

“带了多少人?”段岭问。

“只有我自己。”武独说,“从山背后翻进来的,翻山时险些摔了,雪还没化,蹭了不少泥水。”

段岭见武独手肘处蹭破了些许,便给他上药,上完药后,武独牵起段岭的手,说:“走。”

两人沿着走廊出去,武独四处看了看,说:“郑彦应当带着乌洛侯穆去东城门等了。”

城守府内已撤得干干净净,竟是没有惊动在睡梦里的段岭。两人刚从府内出来,等候在门外的武士忙道:“大人,陛下请您到东门见面。”

那人戴着头盔,正是述律端,段岭转念一想,吩咐道:“你去取三套铠甲来,在东门外等候。”

耶律宗真的人马已在东城门处集合,没有点火把,两队人等着,一队人负责吸引元军注意力,另一队人才是他们。

郑彦与郎俊侠各骑一匹马等着,武独骑着奔霄,带段岭过来,静默之中,数百名士兵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马上的两人。耶律宗真换上了寻常士兵的皮甲,朝段岭抬了抬手,打了个招呼。

武独没有理会,只是调转马头,奔霄缓缓侧身过去,段岭一手抱着武独的腰,也朝宗真打了个招呼。

宗真策马过来,到段岭与武独面前。

“勇士,我替辽国的百姓,感谢你的相救之恩。”

耶律宗真用辽语说道。

武独似乎在思考,侧头看了眼段岭,眉毛一扬,示意段岭说话。

段岭有点惴惴,宗真却微微一笑,说:“如果朕顺利回到中京,并活下去,在此承诺你,终我此生,上梓之事不会再发生,辽兵从此不过浔水一步,不犯河北,奉金三千两、银一万两、面一万石、马两千匹为谢。”

这句话,宗真是用辽语说的,段岭翻译出来后,武独微微动容。

“且先听着吧。”武独随口答道。

耶律宗真麾下士兵快步过来,捧着两张羊皮卷,呈于宗真与武独。

段岭:“……”

武独:“……”

段岭与武独都万万未料宗真居然愿意与他们签契!这契墨迹未干,显是今夜提前写就,每一份上俱有辽文、汉字,写就辽国不犯河北的合约!

武独的身份只是河间校尉,按理说本无资格与辽帝平起平坐,宗真为表谢意,不惜折节,武独若要推辞,反而是对自己的折辱。

段岭看了眼武独,武独笑了起来,说:“有意思。”

宗真麾下将士捧上朱砂印,武独沉默片刻,将拇指蘸了朱砂印,按在羊皮契上。

“承蒙厚爱。”武独答道。

以武独的身份,本来是不能代表陈国立约的,但陈国以武立国,有一条明文,郡守以上级别的武将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令,面对敌国和谈时,除割地、赔款、联姻三事不认,其余诸事,俱可替天子行使君权。

宗真亦按过手印,士兵收起两卷羊皮纸,以金带捆上,一卷先呈武独,武独便交给段岭,又一卷交给宗真。

“这名述律端。”宗真朝段岭说,“是我祖母家族人,述律家为我耶律氏族鞍前马后,已有近百年,现在我让他跟随你,服侍你。”

“这个……”段岭刚要拒绝,武独却知道此时不可说话,否则将会伤了两国感情,便侧头以眼神示意他。

段岭明白了,只得点头,一时间十分感动。

“述律端。”耶律宗真让述律端过来,双方便各自下马,段岭站着,述律端朝段岭单膝跪地效忠,段岭忙把他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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